轮椅上的那人指点方向,瞎子嘴里抱怨:“什么鬼天气啊,好端端的下雨……”
两人身前还打着一个幡子,上面一副对联。
上联:卦中阴阳卜祸福,天命可改。
下联:世上成败问鬼神,人意难违。
经他们这一打岔,屋内的气氛忽然缓和了些,众人同时望向他们。
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江湖上有几种人少惹,女人,孩子,出家人,残废,瞎子,算命的。
凡是这几种弱势群体,敢在江湖上行走必然有出奇的地方,正所谓旁门左道最难防。
如今瞎子推着残废过来,他们又是算命的,那就更不好惹了。
孟子义狠狠瞪了一眼洪辕涧,将阔剑收回,招呼众人坐下吃饭。
洪辕涧拍了拍李问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别总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李问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后坐下吃饭。
妙欲心中乐开了花,今天什么日子啊,收获这么丰盛,先是来了两个武者,一个血气旺盛,一看就是功力深厚之辈,吃他一个顶吃十个凡夫俗子。
还有一个阳气十足,是个没破壳的雏,瞧着就让人眼馋心也馋。
接着又来一伙武夫,虽然比不得先前那武者,但胜在量大管饱。
然后又来两个颇有修为的修士,一身的真灵之气,大补啊……
见屋内黑暗,妙欲连忙找出油灯点燃,招呼众人不用拘束。
瞎子皱鼻嗅了嗅,推着轮椅来到李问他们这一桌,笑着开口:“下雨天寒,算命的身无分文,想讨口酒喝,暖暖身子,不知……”
轮椅上的瘸子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指了指饭菜,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洪辕涧笑了,将酒葫芦递给瞎子,又对瘸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瞎子接过酒葫芦猛灌一口:“嘶哈~好烈的西风,杀气四野,又有豪侠之气,瞎子也不白喝阁下的酒,若阁下信得过,瞎子给阁下批一卦,当做酒资,如何?”
洪辕涧一怔,伸手接过他递回的酒葫芦,暗忖,这瞎子是个有道行的,喝一口酒就能品出某家曾在西域杀敌,好厉害!
笑了笑道:“那就劳烦先生给某家算算前程,此行结果如何。”
瞎子也不问他什么事,也不要他的生辰八字,只是掐指推算,片刻后,笑道:
“阁下是去与人比武?”
“然!”
“那人武功不弱于阁下,然,此人命数有亏,阁下寻到他时,只怕会大失所望。”
“怎解?”
“天机不可泄露,再说多了,瞎子只怕会遭报应。”
洪辕涧急忙走将酒葫芦递给他:“再喝两口,再说两句。”
瞎子摆手拒绝:“话不可说尽,卦不可算绝,一口酒足矣,喝多了难免上头。”
瘸子大快朵颐,正吃的高兴,听他这么说,不乐意了。
“有什么不能说了,那人为情所困,好好的一位豪杰大侠,如今潦倒成灾。”
李问大是讶然:“你会说话?”
“当然,只是懒得说。”
李问一时有些无语,合着你懒得动口,勤快动手是吧?
不过见他们算的这么准,他也来了兴致,二叔可不就是去安京找王程飞比武去的嘛,至少前半截是算对了。
“二位也帮我看看?”
瞎子把脑袋一撇:“不算!给你算命折寿!”
瘸子倒是笑眯眯的开口:“如果没看错,小兄弟是要送一位大能回归本宗,若在下没看错,小兄弟此行上上大吉,心想事成。”
“错了,是大凶之兆,一步一个槛,步步无生机。”
瞎子立马反驳。
瘸子不甘示弱:“大吉!”
“大凶!”
“就是大吉!”
“大凶大凶大凶……”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停停停!二位商量好了再说。”
李问起身劝架,结果两人根本不理会他,兀自在那里争吵。
就在这时,许是这样的吵闹把孟子义给吵烦了,起身大喝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两人彼此冷笑,不再说话。
孟子义却来了兴致:“二位也给我算算吧,算得好,这个归你们了!”
说着话,将一块硕大的银锭放在桌上。
“不算!”
“不给死人算命!”
两人异口异声。
“你说什么!?”
一名属下豁然站起,拔出腰刀,指着两人:“有种再说一遍,先让你们两个死!”
瞎子笑呵呵道:“你杀不了我。”
瘸子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那人暴叫一声,一跃而起,挥刀向两人砍去。
啪!
他又倒飞了回去,整个人贴在了墙上,如挂在墙上断了线的画一般缓缓滑落,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洪辕涧拍了拍脚,挑衅的看着孟子义。
当啷!
李问适时的将刀放在桌上。
孟子义神色阴晴不定,抬手制止想上前的一众属下。
妙欲刚好进来,瞧见被踢死的缉事司成员,满脸的心疼,眼泪汪汪的,很是慈悲的样子,见双方还有动手的意思,便嚷嚷着:
“干什么,干什么,真当奴家这里是没王法的地方,要打出去打,打出狗脑子来奴家也不管!”
“汪呜……”
黑皇哮天叼着一块骨头往外走。
洪辕涧大大咧咧的坐回去:“看在柳姑娘的面上,放你们这些狗腿子一马!”
“汪汪汪汪……”
刚刚出门的黑皇哮天,转过身来冲他狂吠。
洪辕涧拿起一块带肉的骨头丢给它,黑皇哮天这才满意,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妙欲见这场风波停下,再度恢复笑靥如花的模样。
“大家都是客人,和气生财嘛,奴家这里有几坛好酒,给诸位拿来……”
说着款动腰肢离开,风骚入骨。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妙欲提着两坛酒进来,身后还跟着五个人。
一家三口,员外打扮消瘦沧桑的中年男子,与一身书卷气的夫人,以及他们十五六岁的女儿。
除他们之外剩下两名男子,一个六十多岁,类似管家仆人。
另一人是个两米开外接近三米的巨汉,头上戴着金属发箍,低头从门外进来时才看清,他看起来像个痴憨之人,手中还拿着一根碗口粗的铁棒。
李问看到那个管家时,神色一怔,这人他认识,也不能说认识,只是见过,他去煌州府给海稀仁送信时,见到的就是这个管家。
那么……
他将目光移向了那中年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