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五是大太监汪九府上的仆役,这份差事,是他托身为汪府管事一位远房表叔谋到的,新近入府还不到五天,对于这份差事钱五很满意,虽然是伺候人的营生,但总比乡下的苦哈哈要强得多,时不时还能得些赏钱。
表叔教导他,在富贵人家做下人要多做事少打听,开始的开始钱五觉得这话很对,富贵人家的规矩大,不像在乡下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嚼舌根子,可是在府上当差的第三天,钱五就觉得表叔的话纯属放屁。
当天晚上,他就看到表叔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他觉得事情蹊跷也跟了上去,然后就见表叔跟一个同样是仆役打扮的人接触,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
钱五有心凑近去听又害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就等表叔回去之后直接开口问了,表叔为了封他的嘴就拿出五钱银子给他并且说明跟他接触那人是长公主府的,专门打听汪府这边的情况,每次都会给不少好处。
然后到第二天的晚上,值夜的钱五就看到汪公公的一个婢女将另外一个仆役偷偷从后门接进府里,然后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钱五才发现原来这种事情是富贵人家的常态。
他是个好赌的人,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急需要银子,因此就开始琢磨自己也能把消息卖出去,可他又没有门路,一个普通的杂役,别人也不会花钱来收买他。
可自打昨天听那位李公子说开阳坊这边有些酒楼茶肆在贩卖消息,他就打算过来试试,正好今天家中有事,他便和身为管事的表叔告了假。
家里的事先不忙,先来开阳坊这边瞧瞧,可开阳坊的区域十分广大他也不知什么地方能够卖出消息,所以只能在每条大街的茶楼酒肆里胡乱寻摸,有好几次因为过于贼眉鼠眼被店家赶了出去。
就这样受了一肚子气的钱五来到一处茶摊,坐下后要了一碗茶沫沏的高碎,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就听旁边有人议论。
一个说:“今天午时天杀坞那边的武道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你说李侠君的那些神功秘籍是真的吗?”
另一个就讲:“肯定是真的,昨天好多人都验证过的,李侠君亲自登台,用他那些秘籍上的武功,将挑战者一个个的打倒。”
旁边就有人说了:“真这么厉害?”
“那是,听说他的那些秘籍都是绝世高手留下的……”
“我也听说了,那些绝世高手,专门挑李侠君为他们寻找传人。”
“为啥是李侠君,那些高人为何不自己找传人?”
“自然是因为他们信得过李侠君,你也不想想如今这天下有几个人像李侠君那般信义的?那可是千里……”
“嘘,小心点什么话你都敢乱说,不要命了?”
“对对对……”
“你们说李侠君把那些秘籍都藏哪了?”
“自然是他随身携带,他那么高的武功,还怕人抢?”
“那可不一定,猛虎架不住群狼,好汉不敌人多,要是有人对他进行围杀,一个架不好李侠君也得栽。”
“也对……”
“要是我能得到那些秘籍就好喽,潜心练他个三五年,出来后不说天下无敌,怎么也能功成名就,到时候咱也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现在的问题是你不知道他把秘籍藏哪了,不然偷偷过去取来……”
他们这边议论,钱五听到耳里,心中却已是按耐不住,李侠君的秘籍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反正也不知道怎么换钱,倒不如痛快痛快嘴。
想到此处,钱五主动凑了过去,与那些人客气几句后加入了聊天。
“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但李侠君的秘籍嘛,我正好还真知道。”
钱五洋洋得意,准备接受众人的恭维。
“你知道?那你说说在什么地方。”
“你什么身份你会知道?你是李
侠君的爹娘老子还是他儿子,他凭什么告诉你?”
“就是,胡吹大气……”
听旁人这么说,钱五急了:“凭什么我就不能知道?我在汪公公府上当差,昨天李侠君去汪公公府上亲口说的,我就在旁边听得真真的。”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谈什么了……”
“快说快说……”
钱五开始胡吹大气:“你们说能在哪儿?他拜访汪公公自然是想把秘籍藏在宫里……”
他也是说得惟妙惟肖,从李侠君进府时穿的什么衣服,自己又送去了什么好茶,汪公公又是什么模样,李侠君又为何把秘籍送进宫里,种种这些,仿若亲见。
就在钱五说的痛快时,几个敞胸裂怀,身有纹绣的人走了过来,围观众人见得他们纷纷离场。
钱五也准备走时,被一个身材矮胖,脸上纹着青蛇的头目拦住了去路。
“跟咱们走一趟,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
钱五在那边胡吹大气的时候,李绝却在京畿府衙门为妖怪们办理出狱手续,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花钱,直接一笔笔的银子从下往上买,一直见到府尹郑明芦。
“府尹大人,我是李侠君,你或许听说过我或许没有,但这不重要,我今天来只为一件小事。”
说着他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这件事情想必刚才你的幕僚已经告诉过你了,区区一件小事,相信府尹大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不才,最近在为俞王殿下办事,收下这个咱们就是朋友。”
李绝轻轻拍了拍包裹:“小事不大要紧,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大人交个朋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大人以为呢?”
郑明芦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大怒,拿俞王来压自己?这李侠君难道就没打听过自己是太子一党吗?简直目中无人!
“此事恕本官……”
方说至此,就见对方轻轻揭开包裹的一角,露出里面黄灿灿的一片。
“此乃本官力所能及之事,本官也早闻侠君侠名,只是希望侠君日后能够约束那些妖怪,不要让他们随意生事。”
李绝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对了,大人,在下大婚在即,想在京城寻个地方新建一处府邸,不知大人有何推荐?”
说着话,又拿出一个匣子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郑明芦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思忖半晌后才问道:“必须是京城之内吗?”
“如果是城内自然最好,在下比较属意天尧坊那边的地方,如果实在不行,城外也可,不过大人也知,在下办这武道大会,朋友也多,如果是城外最好有一座星坞,如此住人也宽敞些,毕竟大人是知道的,武林中人难免会有切磋比武的情况,府内擂台什么的必然是不能缺的。”
郑明芦觉得也有道理,天尧坊那边虽然实质上已经被京城高官权贵把控,但名义上还是皇家的,京城内其他地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有主儿的,既然他想要城外的星坞那也不是不可以。
“北边地煞星湖那边的地雄星坞倒是长久空置,所侠君不嫌弃的话……”
“可以,可以……”
李绝连忙答应:“不知需要多少钱能够买断?这些够了吗?”
他又拿出一个匣子来,这次直接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金块。
“够了,够了……”
郑明芦连忙点头,这些金子别说买一座星坞了,就地煞湖那边三四座也够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大人了,我去牢里接那些朋友出来。”
李绝告辞,郑明芦也没挽留。
买什么天尧坊的地皮纯属虚晃一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边的地皮是不卖的,那是皇家园林,虽然暂时被权贵们把持,但那些权贵也不敢把那边据为己
有,汪九之所以在那边有已经的府邸,那是因为他是太监,太监是皇家的奴才。
李绝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在城外,他可不想让皇帝先一步赐予府邸,那和被监视有什么区别?
修建住宅需要时间,等到海仙儿守孝的借口应付不过去了,就把这个搬出来,成婚前就让海仙儿搬到那边,然后秘密安排她离开京城,这样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其实以李绝的性子,和海仙儿在一起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喜欢,毕竟人家那么漂亮。
找机会把长公主也娶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可以,都处男两世了还玩什么纯爱。
他才不像主人格那么傻逼呢,纠结这个纠结那个,而真正的问题在于海仙儿现在就是个累赘,必须为她的安全考虑。
如此想着,来到京畿府大牢,然后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文君。
他们是在大牢门口碰到的,李绝首先发现了她,但他不是李问,连躲的意思都没有,愉快的挥手打招呼:“好啊,又见面了。”
模样颇为轻挑。
陆文君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来赎昨天在瑶光坊斗殴的那群妖怪,你呢?”
“赖麒麟和胭脂也被关在这里,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吃些苦头,关几天再说,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哦,那再见。”
说着李绝就往牢里走。
“等一下。”
陆文君返身将他拦住:“你跟海仙儿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啊,怎么了?你家皇帝陛下赐婚,我有什么办法?还有事?”
“没事了……”
“莫名其妙。”
将妖怪们接出来,李绝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天杀坞那边。
……
陆文君离开大牢后,直接去了公主府,在听雨轩的二楼找到正在办公的长公主,开门见山就道:
“殿下,你猜我见到谁了?”
长公主疑惑抬头。
“李侠君啊,他去了京畿府大牢……”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长公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完了吗?”
“殿下不关心?”
“关心什么,父皇赐婚,他还能反抗不成?大家都无力反抗,父皇在及此羞辱海大人,也在羞辱他,他有本事从父皇那里弄到海仙儿的赦免,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还能强求什么?本宫无法保护海仙儿,难道还要责怪他吗?”
听她这么说,陆文君无法反驳,这位殿下太理智了,为什么不一哭二闹呢?好希望看到啊……
“再说,那根本不是他……”
“什么?殿下说什么?”
“没……没什么……”
如果是他即便再不情愿他也会向你打听我,甚至可能会觉得太过突兀而欲言又止,不会像现在这般连句问候都没有……
长公主如此想着。
……
李绝来到天杀坞,没有直接去武斗场那边,而是来到烈风号,看到那个掌柜时他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活了?”
“啊?”
掌柜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公子勿怪,死的那个是我弟弟,我是我哥哥……”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其实是这样的,我叫张富贵,我弟弟叫张二狗,我们是双胞胎,他死了,我过来顶班。”
“这样啊……对了,我今天是来拿一件东西的,口令应该是,乾坤一掷天下笑……”
“鼠辈也有得志时?”
“没错,就是这个,他是这么说的,把东西交给我吧。”
掌柜点头,向铺子后面走去,没一会儿拿着一个锦盒出来,将锦
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玉佩,上面篆刻着展翅飞腾的凤凰。
“就是这个。”
李绝毫不犹豫的将玉佩收下,临出门时忽然道:“这个玉佩是华云飞交给你弟弟的,当时交易时只有他们俩,并且保证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
掌柜的神色一僵,连忙解释道:“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可华云飞不是人啊。”
“是吗?哈哈哈……”
李绝畅快大笑,离开烈风号。
他走后没一会儿,欧冶名戴从后厅出来,教训掌柜道:“你图什么许的,实话实说不行吗?”
掌柜讨好道:“这不是为了照顾东家您的颜面吗?说死又不死,让人笑话咱家没规矩。”
欧冶名戴也没计较,皱眉思索一会儿道:“那小子今天怪怪的,感觉不像他,太张扬了,没有从前那股子低调劲儿。”
“有人假扮他?”
“要是旁人假扮老夫不可能瞧不出来,着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