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星星 作品

第 149 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邰谙窈没懂,时瑾初养个鹦鹉,怎么就和她心有灵犀了?

闻言,陈媛茹有些意外:“娘娘忘了,当初您也想过要养只鹦鹉,兄长和您都将鹦鹉带回府了,不过当时母亲不许您养,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说到最后,陈媛茹有点迟疑,但还是选择把话说完了。

当初邰谙窈和陈远川回府后,当晚就上吐下泻,险些闹起了高烧,对于二人带回来的鹦鹉,母亲更是觉得没好气,陈媛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她兄长难得挨了母亲教训,陈媛茹的记忆不由得飘到那一日——

满室内都是挤着人,陈夫人脸色不好地站在室内,等大夫诊脉结束,女子喝了安神药睡下,她再看向长子时,终于爆发:

“杳杳年龄小,在府中待久了,对外界好奇也就罢了,你也不知事么?”

“明知她身体不好,还非要带她出去吃那些东西,她身体受得了油腻么?还有这只鹦鹉……”

陈夫人说到这里,她陡然停顿了一下,忍住些许情绪:

“我知道你那些心思。”

首饰之类的东西不能送,否则女子天天佩戴男子送的东西,传出去也不好听,送只逗趣的鹦鹉,不会让传言难听,也能叫女子一见鹦鹉就能惦记起他。

陈远川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陈夫人闭了闭眼,她颇有点头疼,折腾了大半夜,她也觉得筋疲力尽,她不想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

“你要真心为她好,就该听我的。”

话落,陈夫人再不看陈远川,直接命人将鹦鹉拎出去,陈媛茹拦了一下:“表妹喜欢,也是哥哥的一片心意,不如放在我那里吧。”

陈远川也抬头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没好气地看着这对子女:

“你也知道她喜欢,放生了,也就是眼不见为净,放在你那里,岂不是日日提醒她这件事?”

本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送给了别人,已经惹人难过,再时刻提醒她体弱不能养鹦鹉一事,不就是戳人心窝子?

陈媛茹也没了办法,她往陈远川看了一眼,表示爱莫能助。

陈远川沉默下来。

陈夫人直接命人将鹦鹉放飞,她扫了眼子女一眼,再看向邰谙窈,低声道:

“别觉得我是恶人,我好不容易将她养成如今这样,不想要前功尽弃,杳杳也不会想要往日的煎熬都是白费,等她身体彻底好转

,她喜欢鹦鹉,便是养上一屋子,我都不会说旁话!”

陈媛茹彻底咽声。

府中住持中馈的是母亲,父亲将表妹接回来后,忙于外物,再是关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对表妹劳心劳力的一直都是母亲,她们没出力,自然也不能扯后腿。

那只鹦鹉在邰谙窈还没醒来时,就被放生。

邰谙窈醒来后,她看了眼四周,没见到鹦鹉,人一呆,立时明白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接受结果。

……

陈媛茹回神,她对这件事记忆深刻,后来,兄长也不敢再随意带表妹出府,都会经过母亲同意才行。

表妹总是安静,也总是乖巧。

或许也是因此,母亲对表妹也不得不生出些怜惜,毕竟于母亲而言,表妹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得不接手的麻烦,是烫手山芋,没人管她愿不愿意接手,将这个难题硬是塞到了她手中。

所以,在表妹病好了,母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许了她们带着表妹一起到秋明寺上香。

用母亲的话说:“出去散散心也好。”

可谁都没有想到,那次上香会遇上大雨,也没有人能想到表妹回到府中会大病一场。

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不许兄长带着表妹出去。

陈媛茹也替兄长说过话,被母亲堵回来:“他既然想要带人出去,难道他不该将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么?”

陈媛茹迟疑道:

“表妹受苦,哥哥已经很愧疚了,他也是好心,您何必严苛呢。”

陈夫人按了按作疼的额角:“受病痛折磨的人不是他,事后忙里忙外的人也不是他,愧疚有什么用,他一开始就应该三思。”

在她看来,什么都抵不过身体重要。

许久,陈夫人叹了口气,道:

“罢了,这件事也是我的错,就不该许他带着人出去。”

因着表妹那两次连续起热,都和兄长有关,所以,陈媛茹印象深刻,对那只鹦鹉也记了很久。

后来,表妹病情逐渐好转后,她也曾想过要不要给送表妹送一只鹦鹉陪伴,但后来还是有所顾忌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邰谙窈听完她的话,呆愣了许久,才从记忆中将那次的经历扒拉了出来。

于她而言,那次经历其实就是告诫了她一件事——她不能和表姐妹们一样随心所欲地出门。

论病情难受甚至不如往日发病时难捱。

她有意忘记那场经历,这件事在她记忆中逐渐淡去,她不得不承认舅母说的是对的,正因为她没有时刻见到那只鹦鹉,她才能将这件事遗忘得那么快。

后来等她病情转好,舅母也不再拘着她出府,这件事就越发被遗忘了。

如果不是陈媛茹提起,邰谙窈根本都想不起那只鹦鹉。

绥锦也一拍脑袋:

“奴婢也想起来了。”

当初她怕提起姑娘伤心事,从不敢提起鹦鹉二字,后来逐渐习惯了,也就真的将这件事忘了。

邰谙窈沉默了片刻,才说:

“这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陈媛茹惊讶:“难道娘娘忘了,当初您带回府的那只鹦鹉也是一身白色,臣妇初见时,差点没认出是鹦鹉。”

色彩鲜明艳丽的鹦鹉,她见过不少,而一身白的鹦鹉,她只见过那一只,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邰谙窈蓦然一愣,她脑海快速地闪过什么,

往日她和时瑾初的对话不断地徘徊在脑海——

时瑾初曾经来过衢州。

时瑾初是在七年前才开始养的白主子,算时间,也就是他从衢州回去后的时间。

邰谙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从脑海中艰难地扒拉出一段记忆——是她初次在御书房见到舅舅和表哥后——时瑾初那晚很是孟浪,她在意识涣散时,时瑾初问过她一句话。

你的鹦鹉呢?

邰谙窈呼吸蓦然收紧。

彼时,她稀里糊涂地不懂时瑾初在问什么,只觉得时瑾初在问念白。

而现在,邰谙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不是在问陈远川曾送给她的那只鹦鹉。

而一旦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好多细节。

他养的鹦鹉未曾起名,底下人都是喊着白主子,而送给她的那只鹦鹉却是叫做念白。

白主子,念白。

满宫中,只有她和时瑾初二人养着鹦鹉。

但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她陡然想起离开京城那日,她问时瑾初时刻带着白主子,莫不是睹物思人?

她当时没看懂时瑾初的神情,直到如今才懂得他话音中的意味深长。

邰谙窈眼眸不断地轻颤——她和他曾经见过?

这个念头刚升到脑海中,邰谙窈蓦然一个颤栗,她倏地回神站起身,惊得满殿人一跳。

邰谙窈余光瞥见,她望着陈媛茹,只

能勉强道:

“我还有事,改日再和表姐叙旧。”

陈媛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即笼过舟儿,躬身离开。

她一走,邰谙窈也要出兴庆宫,绥锦忙忙拦住她:“娘娘,您这是作甚?您便要出去,也得梳妆打扮一下啊!”

她只穿着在殿内才穿的舒适衣裙,轻柔单薄的青色襦裙,青丝被一只玉簪拢住,垂了不少发丝下来,垂在脸庞侧,给她添了许多慵懒和漫不经心的风情。

邰谙窈往铜镜望了一眼,没觉得不能见人,便直接踏出了殿门。

绥锦和秋鸣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忙忙地追了上去。

邰谙窈一路直奔勤政殿,连仪仗都没乘坐,宫人举着油纸伞,快步地跟上她,兴庆宫距离勤政殿很近,但也总有些距离,一路上许多人都人看见她匆匆的身影。

邰谙窈没在乎旁人探究和不解的视线,她脑子有点乱。

她现在想见到时瑾初,她有话想问时瑾初。

张德恭守在勤政殿前,看见她时,惊愕得睁大了眼:“娘娘这是怎么了?”

邰谙窈理智些许回拢,她站在勤政殿外,她抬头朝里看,什么都看不见,她听见她问:

“皇上在忙么?”

她视线一移不移地落在勤政殿的殿门上,张德恭惊愕,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德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忙道:“大臣们刚走!”

话落,他见娘娘这番情急,连梳妆都没有

,也不敢耽误,生怕有什么大事,他推开了殿门,通报都没有,直接让邰谙窈进去。

勤政殿内,时瑾初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就见邰谙窈青丝颇有点凌乱地踏进来,他立时起身,皱眉:

“出什么事了?”

他下了台阶,握住女子的手,紧皱着眉头,时瑾初往外看去,想要找个奴才来问话。

下一刻,有人攥住了他的手,时瑾初回神,他垂眸,就见女子仰着脸望向他,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身上,她问:

“您和我早就见过?”

她问得没有迟疑,像是笃定,让时瑾初骤然一顿。

但这番反应已经告诉了邰谙窈答案。

邰谙窈握紧了手帕。

她知道时瑾初看中白主子,也曾想过时瑾初是否是睹物思人,甚至,她都想过自己是不是所谓的替身,但不论如何,她都未曾将白主子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她怎么可能和时瑾初有

过交集?

简直天方夜谭。

但是如今事实摆在了她眼前,让她不得不承认。

邰谙窈忍住情绪:

“所以白主子也是因我养的?”

时瑾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没否认,邰谙窈咬住唇,怪不得。

怪不得,明明她听说时瑾初重视白主子,甚至不许其余人闲话,但她对白主子再是编排,时瑾初也不曾有过一点恼怒。

邰谙窈有些咬声:“您怎么不告诉我。”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是无奈地低声:

“也请娘娘许我有难言之时。”

他也是人,便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刻。

邰谙窈和他四目相视,她忍不住怔怔地想——

所以,她也曾被人念念不忘过,是么?

不需要她百般讨好。

时瑾初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轻皱眉,低声:

“杳杳?”

邰谙窈倏然低下头,她擦了一把脸,闷声:

“没事。”

她拼命地眨着眼,忍住那点酸意,声音很轻也很缓慢地说:“我很好。”

原来也曾有人期待过她的出现。

————衢州行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