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面对这样的人，王章也会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这并不是他一时间觉得陈滢分析得好，加上两个人之间的师生情谊，他就能毫不犹豫下决定的。
想到这里，王章犹豫着打算把陈滢先送出去，自己再考虑考虑。
但陈滢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间说道：“你儿子呢？你孙子呢？难不成你现在站队的时候，就只考虑你自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章皱着眉头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和我说，难不成我拒绝和你结盟，你就会对我的后嗣下手？你没有这么狠，也没有这么愚蠢。”
没有人会在结盟还没有正式失败的时候就拿对方的家人威胁，更何况陈滢还是个五岁小孩，能不能做到这种事还是未知数。
当然，王章相信陈滢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但这也是个矛盾的地方，他莫名其妙地相信，陈滢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非常矛盾。
他之前觉得陈滢下手非常狠，大概是遇到一些事的时候也许真的会牺牲无辜的人，又或者说平日里搞一些阴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负疚感的类型，可与此同时，他又很相信，陈滢轻易是不会这么做的。
就算是有一天陈滢必须要牺牲无辜的人，也一定是因为还有更多的无辜的人需要她来拯救，她无奈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认为陈滢会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的话。
“自然是因为，如果你和我合作，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儿子孙子，让他们一世平安，可你若是不想和我合作，选择了皇帝的话，他却不能保证这一点。”
陈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格外镇定，镇定得像是压根就知道什么东西。
王章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忽然间一愣，又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深吸一口气，凑在了陈滢身边：“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告诉我实话，如果不能告诉我，就不用回答。”
看到他这幅样子，陈滢随意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光是生而知之，还会预言？”他低低地问着，像是害怕惊醒什么未知的存在一般。
说出这话之后，王章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简直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泼一盆冷水。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而且屏息凝神地盯着陈滢。
这不能怪他，只是陈滢身上的事情，总有些格外古怪，让他难以理解的。
比如说莫名其妙地说他的子嗣未来会有危险，皇帝保不住他们，又比如说之前陈滢救了姬云琉的事情，他一直觉得有些巧合，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陈滢亲自干的又亲自揭穿，但想来想去那时候陈滢只是个几个月大的孩童，这压根不可能。
可关键问题又在于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
后来王章渐渐让自己相信了那就是普通的概率事件，所以也就安心了。
可后来大报恩寺方丈的说法，加上陈滢今天莫名其妙对他说的这些话，再加上皇帝一向对陈滢很好，可陈滢却似乎对他总有些莫名的提防，就好像在未来，皇帝一定会做出让她非常不喜的事一样。
如果这些都不够的话，那么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
就是陈滢的亲生父亲。
陈滢的生父在近几年来似乎已经成了个禁忌，许多世家的长辈是不会和小辈胡乱讲这些的，就是不愿意小辈出去乱说，生怕惹祸上身。
这原因有两点，第一，赵仲鹏当初已经相当于是站队成功，准备帮着皇子夺嫡，这种事情对于皇帝来说自然是不可容忍的事，再加上还有乐阳长公主和一干外戚，还有谋害皇子的事，都让赵仲鹏死罪难逃。
所以现在基本上都没人敢提，生怕惹祸上身。
而第二点的问题在于，陈滢正是赵仲鹏的孩子，皇帝却想要保住她，因此
把她和她的生父做了个切割，基本上等同于是帮忙断绝了父女关系。
其实在王章的想法之中是，皇帝甚至是有点想要把陈滢认到皇室之中，成为一个干女儿的，可是问题在于皇帝同时也有想法，希望自己将来的皇子可以迎娶陈滢，这样更加赚。
所以皇帝不敢轻易让陈滢进入皇室，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乱伦，他不想弄这么麻烦。
王章想到这里，越发觉得陈滢和她生父的事情扑朔迷离。
因为旁人或许是不知道的，但他这个人一向比较细致，所以当时乐阳长公主倒台的时候，有人说过她会资助一些伶人或者是在青楼为一些女子赎身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是不是用来笼络高官的。
于是他下意识接着查了查，又打听了一下，忽然间听说，赵仲鹏和乐阳长公主的联络似乎就是从那个外室开始的。
加上很多年前赵仲鹏似乎对天发誓过，永远会忠于陈湘云一个人……
那外室似乎还生了个孩子。
各种因素加在一起，虽然王章查不到那外室想要害死陈滢或者想要上位的事，但他稍加推理，也会知道这群人一定过得每日鸡飞狗跳。
可是竟然没有真的鸡飞狗跳，因为在赵仲鹏的后宅眼看着开始要乱的时候，赵仲鹏就直接死了，东窗事发了。
而姬云琉事件之中，被救下的曹妃是陈湘云的好友，而姬云琉的生母皇后也一直很宠爱陈滢，所以陈滢在这件事之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推理到这里，就算真相再怎么不可能，王章也只有一条可能。
他觉得陈滢应该是能够预知未来，因此就算是只有七个月的时候，也知道要先救下姬云琉再说。
所以他现在有些忐忑地看着陈滢，心里打鼓，不知道陈滢到底能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都说慧极必伤，泄露天机似乎也是要得到惩罚的，他担心陈滢也是因为天谴而不能随便说出。
“王夫子还真是有智慧，自己就能猜到这些东西。”陈滢没有否认，而是看着王章，继续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