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书院纪事3
贺枕书偷瞄着裴长临,换来后者冷冷一撇,又连忙移开了视线。
马车早已等在逐月楼前,裴长临搂着贺枕书上了马车,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主动再与他说过一句话。
就连贺枕书主动与他搭话,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看起来的确像是气得不轻的样子。
成亲到现在,裴长临还从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他。贺枕书彻底老实了,也不敢再有那乱七八糟的心思,乖乖跟着裴长临回了家。
他们今日回来得晚,这个时辰,小树苗通常已经在乳娘的陪伴下睡着了。
贺枕书正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自家崽,却见裴长临回过头来,冷冰冰地望向他。
而后又移开视线:“我先去沐浴。”
贺枕书眨了眨眼,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转瞬间在儿子和夫君之间做出了选择:“我也去!”
被裴长临特意改造过的浴池容纳好几个人也绰绰有余,恒温水流注入铺满了大理石的下沉浴池,水汽很快充盈满屋。
贺枕书不是头一回与裴长临共浴,但对方这么冰冷的态度却是头一回。
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但贺枕书在这档子事上每回都有些难为情,通常都要裴长临过来哄一哄,主动帮他脱去衣衫,再慢慢半推半就。
可今天……
贺枕书抓着衣襟有些犹豫,却听前方水流响动,裴长临已经自顾自脱了衣服,率先入了水。
根本没有要来哄他,或是帮他的意思。
贺枕书抿了抿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几分,脸上也难为情地火烧火燎。
“你要是不洗,就出去。”裴长临声音淡淡。
居然还赶他走!
贺枕书不悦地皱了眉,思索片刻,飞快脱了外衣鞋袜,只剩下内衬那件素白的里衣。贺枕书挑衅般朝裴长临看一眼,没再继续脱,就这么穿着衣服入了水。
里衣刚一入水便湿了个透彻,单薄的绸制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近乎透明地勾勒出身形。
贺枕书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吸一滞,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他没有主动靠近裴长临,而是故意在距离对方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靠着浴池壁闭上了眼。
一、二、三、四、五……
默数到第五声时,身旁水声哗啦作响,贺枕书被裴长临用力拽进了怀里。
他下意识挣扎一下,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钳制在身后。后背是微凉坚硬的大理石,前方却是对方滚烫的身体,贺枕书竭力仰起头,试图逃离那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干嘛呀,你不是生我的气吗?”
“我当然生气。”裴长临沉着脸,话音也依旧冰冷,“很生气。”
裴长临的五官也被水汽完全浸透了,眉骨上挂着水珠,眉宇清晰分明,冷俊非常。
贺枕书直到这时才从被酒意冲昏的大脑中找回了危机感,他下意识往后缩,可完全浸湿的衣衫与对方钳制着他手腕的双手成为了绝对的束缚,限制了他一切行动。
“我、我不玩了,我要去看小树苗,你放开……”贺枕书声音都抖了起来。
裴长临冷笑一声:“晚了。”
浴池内,水声骤然大了起来,弥漫的水汽挡住了那交叠的身躯。
……
二人在浴池里一直折腾到了深夜。
夜色渐
深,贺枕书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被裴长临抱着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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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就没在生气。”贺枕书半梦半醒般小声道。
裴长临将人放回床上,没好气道:“谁说的,我当然很生气。”
他今日特意求了老师一早出发,一路上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就是想着与自家小夫郎好久不见,想及时赶回来与贺枕书吃个晚饭。
谁知道,他紧赶慢赶回到家,却得知小夫郎与同窗出去玩了,还是去酒楼那种地方。
晚归,喝酒,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错了嘛……”贺枕书抓着对方衣袖,让裴长临也顺势躺了下来,“但你就是没在生气,你要是真的生气,干嘛不早点阻止我,还非要等到诗会结束。”
害他喝得这么多,脑子都不清醒了。
裴长临沉着脸低头看他:“你觉得呢?”
贺枕书没说话,撑起身体在裴长临侧脸吻了下。
裴长临分明早早就已经到场,却没有现身,也没有阻拦贺枕书,自然是不希望扫了贺枕书的兴致。贺枕书破了禁令,裴长临会生气,会想教训他,但本质上只是因为他担心贺枕书有危险。
他留在现场,确认贺枕书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给予他自由,让他能玩得尽兴。
裴长临的用心,从对方说出自己已经到了大半个时辰的时候,贺枕书便已经明白。
至于那之后的事……
“你不是就喜欢这个吗?刚才还缠着我不想放开。”对方讨好般的亲吻终于哄得裴长临笑起来,他伸手在小夫郎仍带着潮气的鬓发间摩挲一下,笑着问,“下回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贺枕书连忙摇头。
他是喜欢裴长临冷脸的样子,但那副模样实在太有压迫感了。冷冰冰的,动作也又凶又狠,弄得他都有些受不了,甚至分不清裴长临究竟是在陪他玩,还是真的生气了。
困倦再一次袭来,贺枕书眼皮沉得直打架,索性把脑袋埋进裴长临怀里:“你对我真好,我好爱你。”
“你要是爱我,就少让我操点心。”裴长临牵过被子将两人一起裹起来,才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去玩,但是我会担心。那酒楼里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知根知底,万一有谁图谋不轨……”
贺枕书小声道:“我知道啦,下次不会了。”
裴长临:“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贺枕书:“那怎么办呀……”
裴长临不说话了。
他思索片刻,还没等他想出法子,便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在诚心认错。”裴长临磨了下牙,气恼地把人往被子里一裹,也跟着闭上了眼。.
随着例行考核临近,贺枕书接下来的书院生活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府学书院每三个月有一回例行考核,由书院教谕们共同出题,连续几次在考核中名列前茅的,能够越级去到更高层次的班级。
而甲字班的优秀学子,还能得到学政大人亲笔所写的引荐信,有机会去到更高学府,甚至国子监读书。
例行考核对书院内的每一位学子都至关重要,一时间,那些平日里吊儿郎当,被教谕们视作“刺头”的学子,也跟着收了心,开始认真备考。
贺枕书同样如此。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考核结束当日,贺枕书
早早交了卷,第一个走出课舍。
刚走出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庭院内。
贺枕书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关教谕。(笔趣+阁小说)_[(.co)(com)”
关教谕与人说话向来谈不上温柔,他生硬地应了声,先数落起来:“这么早就交卷,也不知道多检查两遍。”
贺枕书:“……已经检查过了。”
关教谕语气仍然不怎么好:“怎么,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贺枕书清了清嗓子,极力让自己表现得低调一点:“还……还好吧。”
“你说还好,那应当就是还不错了。”关教谕不冷不热说了这么一句,视线却到处乱飘,似乎对院子里的一丛栀子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贺枕书也没急着走,陪关教谕静静站了一会儿。
后者忽然又开口:“你真这么想去丙字级?”
贺枕书诧异地眨眨眼。
关教谕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一声,为自己辩解:“不是不想让你去,按照书院的惯例,最快要一年之后才能越级。你身份特殊,现在又只参加了一回考核,真要去了丙字级……让别人怎么服你。”
贺枕书偏头注视着他,没忍住笑起来:“您先前对我那般严厉,也是怕别人不服我?”
他毕竟是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双儿,难免会遭人质疑。
关教谕对他的“格外关照”,反倒给了他许多机会展示自己,不知不觉将那些质疑的声音尽数打消。
而且,虽然或许是无心插柳,但贺枕书也借此认识了许多因同情他被针对而来接近他的同窗,结交了许多新朋友。
“当、当然不是!”关教谕连忙反驳,“你要做我的学生,我当然也要考察你是不是有资格,而不是靠运气!”
贺枕书问:“那我还能继续当您学生吗?”
关教谕一愣。
贺枕书微笑道:“我没想去丙字级,您也说过我基础打得不好,还是从最简单的学起,一步步来吧。”
“你没想去?”关教谕难以置信,“那你最近学得这么拼命干嘛?!”
“我想当第一呀。”贺枕书坦荡道,“我答应过我夫君,要让别人看看我有多厉害的。”
关教谕神情复杂变换,从唇角到眼尾都不着痕迹颤了颤,像是莫名有点高兴。
但他最终忍住了那笑意,板起脸训道:“瞧你这点出息,你又不是为你夫君考的,你是为你自己!”
贺枕书:“是是是……”
“你不想去就不去吧,我改明儿就去和学政说。那老东西还想抢我学生,他懂教书吗……”
关教谕嘟嘟囔囔地说着,见贺枕书还乖乖站在他身边,又道:“快回去歇着吧,你这回要真能考前三,我就把上回你在我书房看到的那本前朝孤本送给你。”
贺枕书惊喜地睁大眼睛:“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关教谕眉宇不自觉缓和了几分,道,“好好读书,回头也考个状元回来,那才是真的厉害。”
贺枕书别开视线,没搭腔。
关教谕刚舒展的眉峰又紧蹙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从没想过要去参加科举。”
贺枕书摸了摸鼻子,用方才关教谕骂他的话作为了回答:“我没什么出息嘛……”
“你这小子——!”
关教谕怒斥一声,恰在此时,一道钟声在书院内响起,是集体交卷的时间到了。
贺枕书没给对方再骂自己的机会,趁着对方注
意力被引走[(.co)(com), 连忙转身跑了。
他的确没有参加科举的打算。
参加科举考试,那是要入朝为官的。但就像裴长临不适合官场那样,他自己的性子,也并不那么适合进入官场。
他向往的,是与寻常人一样在书院读书,至于其他,他并无执念。
贺枕书抱着书本快步行走在书院内,仲夏时节,迎面吹来的风伴着浓郁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远处,陆续交卷的学子们离开课舍,大声商量着晚上要去哪里聚一聚。
贺枕书抬眼望向天际,只觉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就连唇边何时浮现起笑意都不曾察觉。
然而,这份笑容很快在看见迎面而来的人群时,蓦地僵住了。
前方不远处,七八个人穿过回廊朝贺枕书迎面走来,方才被骂“老东西”的学政大人满脸堆着笑,热情地向身旁的人介绍着:“此处就是书院的六合堂,平日里是给书院学子考核用的。这些屋舍都已经建了十几年,是太老旧了,冬天还漏风!”
他的身边,少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继续道:“而且布局也不太合理,这院子里可以再添加些景观与凉亭,还有那几座屋子,回头都可以拆了改建成二层小楼……”
裴长临说着话偏过头来,对上了贺枕书诧异的目光。
他不着痕迹朝贺枕书眨了眨眼,又一本正经地回过头去:“……方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不急不急,裴先生慢慢来就好。”学政大人几乎感激涕零,“没想到裴先生竟然愿意来帮咱们书院免费翻修改造,这是造福广大学子的大事啊——”
人群一边说话,一边越过贺枕书继续往前走去,贺枕书在原地呆愣许久,终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裴长临最后想出的办法?
考不进书院,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就来把他的书院拆了是吧?
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拆房子我是专业的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