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傅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也的确愧疚不已。
若非那时他忙于政事,也不至于叫陆母一个人带着儿子回乡见病重的母亲,连累得陆菀菀早产,还差点被换去孟家。
越想越自责,最后他反倒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是父亲的错,不该怪你忘了此事……若我能保护好你们,曾淑慧根本没机会接近你母亲……若我能找到证据,叫曾家人罪有应得,你怎会冒着不敬祖父的风险去找林院判?”
他摇头哽咽,声音沉重:“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啊……”
“没事,我不怪父亲。”
“诶……”
陆淼差点想翻白眼:“东厂的谢礼就由父亲准备吧。”
陆太傅心中更难受了。
他喷了东厂那么久,可以说是结过大仇的,可谢宴西仍然不计前嫌,屡次三番护着他的女儿,为她伸张正义……
他老脸都有点泛红了。
谢宴西是个好人啊。
晚上,谢宴西来时,陆菀菀就对他道:“我父亲说你是个好人呢。”
谢宴西轻笑一声。
好人?
他看着陆菀菀:“你也觉得我是好人?”
“你对我好,就是好人。”
“那……我大抵只能做你一个人的好人了。”
陆菀菀心头一跳,住了口。
谢宴西低头看着她,烛光下,未施粉黛的脸庞更加动人,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与亲近。
陆菀菀也在看他。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她一时美色上头,问:“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谢宴西眼神微动:“随便摸。”
陆菀菀立刻抬手,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肌肤不如她的光滑细嫩,但触感很好,摸了还想摸。
她看着美人脸,眼睛都亮了起来。
直到谢宴西微沉的呼吸扑洒在她脸上,她才回过神,想收回手却被他覆住,定在他脸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看美人就腿软这个毛病……可能只对谢宴西有,当她反应过来时,差点就平地摔了。
谢宴西揽住她的腰,顿了一瞬后,带她坐去软榻上。
他蹲下身,握住了她脚腕。
“没伤到。”陆菀菀忙阻止。
谢宴西已经脱下了她的绣鞋,仔细看过才放心。
“昨夜……”陆菀菀忽地道,“你问我要不要你。”
谢宴西动作一顿,抬头时眼中似有暗潮汹涌。
陆菀菀眼神扫过他的脸,一瞬后坚定下来,扑进他怀里,抬起头笑意盈盈:“我要。”
谢宴西蹲在地上稳稳接住了她,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他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嵌入怀中。
他低头看她,眼中翻涌着的情绪狂热而深邃,声音却沉:“陆菀菀,东厂的‘要’,向来是拆骨入腹,不死不休的。”
“不死不休才好。”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东厂刑具上沾的血,十之八九出自我手,外面的阎王名声,也并非冤枉我。”
陆菀菀眉眼弯弯地点头:“你只要做我一个人的好人就好了。”
谢宴西眸色骤深,极轻地应了声,像是怕吓走什么一样。
陆菀菀笑看着他,忽然凑近了几分。
掌心下传来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像是要跃出胸膛一样,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戳了戳他心口:“你紧张了?”
话音未落,腰间陡然一紧。
谢宴西的手臂如铁箍般,两人之间再无缝隙,他低头时,高挺的鼻梁蹭到她脸颊,呼吸灼热:“昨夜想我了?”
陆菀菀诚实点头。
“那今夜……”谢宴西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陪你?”
见她迟疑,他补充:“单纯陪你。”
“我知道。”陆菀菀当然知道,谢宴西哪有能力轻薄她?
当然,她选他是因为喜欢,哪怕是太监也喜欢!
她眉眼弯弯,片刻后忽然一蹙眉,委屈巴巴道:“脚凉了……”
她是直接扑去地上的谢宴西怀里的,两人动作亲密,全靠谢宴西撑着她才没掉下去,但脚碰到地砖,却凉透了。
谢宴西单臂托着她的腰,将她稳稳放回软榻上,陆菀菀渐渐面露惊喜。
力气这么大,他们果然很般配!
谢宴西掌心裹住她冰凉的脚,热度从相贴的肌肤蔓延。
“你……”
陆菀菀正想说什么,却见他眼神骤然一厉,头也不回地掷出一柄飞镖,与此同时,窗户被打开,一个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正中眉心,骤然倒地。
随即窗外射来两支冷箭,被谢宴西甩袖挥开。
在这间隙,窗外迅速跳进来三个黑衣人。
谢宴西眼神骤冷,声音却近乎诱哄:“闭眼。”
陆菀菀闭上眼睛的一瞬,他手下微动,利落地拧断攻上前的黑衣人脖子。
在听到屋里的打斗声后,陆菀菀又睁开了眼。
谢宴西正牢牢挡在她身前,抽出腰间软剑与那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身形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在软剑抵上一人咽喉时,谢宴西忽地一解衣襟,赭红色外袍展开翻飞,将溅出的血挡得没露一滴。
尸体随着外袍一起被扔出门。
陆菀菀眼睛亮了起来。
另一个黑衣人勉力支撑了片刻,还是被重伤倒地,正想咬破毒牙自尽,下巴就被暴力卸下,他瞪眼看着谢宴西。
后者封住他的筋脉,随手扔出门:“天亮之前,本督要知道幕后主使。”
外头传来一道男声:“是!”
谢宴西挥手关窗,转身却见陆菀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吓到了?”他收起周身戾气,声音重新变得温柔。
陆菀菀摇头,对他招了招手。
等他走来软榻边,单膝跪下后,她拿起帕子,轻轻给他擦去侧脸的血,眼中闪过奇异的光。
以前看他杀人,觉得像鬼,现在……好美!
谢宴西目光一直牢牢锁住她,眼神幽暗,像盯住猎物的狼。
陆菀菀没忍住,煞风景地打了个哈欠。
谢宴西骤然失笑:“你倒是不怕。”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去床上,抚过她眉眼:“幕后主使……”
“我猜是文安县主?”陆菀菀道,“今日她被孟婉供出,且我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异常……”再加上辛苦筹谋一场,她陆菀菀的身份岿然不动,文安县主大起大落,自然没了平时的好定力。
她看着谢宴西眼中闪过的冷色,正色说道:“我要自己来。”
“……嗯。”
谢宴西深深看着她:“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陆菀菀扬眉:“那你的命呢?”
他低笑,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早就是你的了。”
手掌下传来的剧烈跳动声叫陆菀菀也乱了,她看着谢宴西,蓦然没了声。
两人对视不知多久,谢宴西忽然低头,似乎试探一般,轻触上她的唇。
陆菀菀耳侧微红,眼睛却又亮起来。
两辈子了,终于尝到美男子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