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儿？”
眼前，江归远提着行李箱，一副要走的模样。
方才平静的情绪立刻被点燃，施姚双目通红，强忍头痛，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
什么面子里子，什么自尊矜持，这一刻统统抛到脑后。
施姚想也没想上前抓住他的拉杆，她绝不会让江归远就这么走！
好在她回了别墅，还撞上江归远出门，否则，她上哪里去找他？
简直是老天保佑！
两人的手就这么交叠，江归远却被烫似的松开手，像是躲避与施姚的任何接触。
与施姚明显的情激不同，江归远显得分外淡然。
他的目光从陈阳身上移开，缓缓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小施总，您来得正好，我们谈谈解约的事。”
“解约？解什么约？”
江归远终于将眼神投向施姚，可在接触到她眼眸的一瞬间，却又转了回来。
他轻声说：“小施总，我不想待在星芒娱乐了。”
若说之前，施姚还能够有公司合约牵制住江归远，可如今，要是合约不在了，她还能拿江归远怎么办？
施姚罕见地慌了神。
“江前辈，解约的话可别乱说，我们这种艺人，哪里付得起天价违约金啊。”
一直待在一旁的陈阳出声了。
江归远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你是不是因为我把你的项目给了陈阳？所以你生气了？”
施姚吞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提前对你说的。”
“这个项目陈阳比你更合适，我发誓，我会给你更好的项目。”
像是怕人不信，施姚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悉数吐了出来。
“过段时间，m台要筹备一档音综，导师乃至制作团队都是业内顶尖，我送你去参加。好不好？”
陈阳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施姚。
在他的印象里，施姚跟深情搭不上边，多数是负面形象。要么暴躁恶劣要么刻薄无情。
最乖巧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
哪里像现在这样，甚至还是为了一个表面上被抛弃的情人。双目通红，嘴唇微颤，看起来一碰就要碎了。
只要江归远说一句拒绝，马上就能化成灰。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一个爱不自知，一个爱逾忘己。
陈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缓缓说道：“江前辈，小施总把这么好的项目送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要是我，恨不得现在就收回刚刚的话。”
陈阳又怎么会不知道江归远的诉求。
江归远爱上了施姚，难以自制地祈求施姚给他同等的爱。却被现实狠狠教训，他被爱逼得走上绝路，没有退路，远离才是唯一的生路。
爱从来不是让人愉悦的正反馈，有了一个拥抱就想拥有一个吻，有了吻就想拥有一张床，一个家……
欲望迟早会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人生生拖下去。
可他偏不让江归远如愿，他偏要玷污这份爱情，让它变成俗物。
他江归远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事业，落得个情深的名头，可他陈阳却只能在名利场苦苦挣扎？凭什么！
施姚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又急切地将目光投向江归远。
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江归远，哪里来得及分辨陈阳话里的含义。
江归远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
可此刻，眼底的泉却干涸，那是因为早已流干了泪吗？
施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江归远沉默了很久。
四周坟墓一般寂静。
很久以后，江归远才开口：“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
对，施姚知道，江归远从来不在乎这个。
无论再好的制作团队，无论多么好的出圈机会，只要他不喜欢，只要与他初衷相违，他都会拒绝。
“那你的音乐梦呢？你不是最喜欢音乐了吗？”
施姚宛若手中握着筹码的绝望的赌徒，筹码一张张打出，又一张张被无情驳回。
“不劳您费心，我会继续做下去的。”
轻飘飘又被挡了回来。
“江归远，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难道对你不好吗？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项目，你就要离开？”施姚牙齿打颤，她快要溺死了。
江归远垂下眸：“你对我很好，好到，不应该对我这么好。”
施姚快要被绕晕了，只知道绝不能让江归远就这么走。
“你说，你到底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一定满足你。”施姚伤手死死攥住行李拉杆，眼见着纱布又被点点染红。
话音刚落，江归远轻笑一声，他缓缓弯下腰，轻柔的呼吸拂过施姚的脸侧，瞬间引得施姚脸颊绯红一片。
这一刻被拉得无限长。
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泛起层层情丝，眼底的光芒似要将人拉入那情欲的漩涡深处。
“那，小施总，我们结婚吧？”
只有结婚，只有施姚从身到心都属于他，这个无解的死局才会破解。
他才不会被日益疯长的邪恶念头操纵。
江归远声音微哑，尾音上扬，不轻不重挠在施姚心底，惹得她有些颤栗。
往常她与江归远相敬如宾，亲近有余而亲密不足，何时见过他这样勾人的表情。
“你！”施姚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清醒，“我给你资源不够，没想到竟然惦记我家的家产！”
话虽如此，但施姚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好像是……冥冥中隐约触及到江归远真正想要的东西，却又不敢去深想。
江归远苍白一笑：“对，我就是惦记小施总家产，所以小施总还是快放我这个歹人走吧。”
他拨开施姚的手，拖着行李箱就要走。
眼见着江归远要从眼前消失，再也抓不住，慌乱中，施姚终于从混乱的脑海中搜寻出一点手段。
“江归远，星芒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明显底气不足，却逞强出声威胁，连声线都在颤抖：“这么多年来，公司为了你砸了多少真金白银，你不会不知道吧……”
话刚开个头，剩下的自然而然从嘴里泄出：“你要想解约也可以，除非……为公司赚够三千万！”
话落，江归远转身，看了施姚最后一眼：“好。”
那深深的一眼。
随后，扬长而去。
施姚泄了所有的力气，本就发烧未愈，如今又急火攻心，大脑被锯子狠锯。
整个人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此时，一双手伸了过来，陈阳接住施姚的身体，整个人有些急切。
“小施总，你没事吧？”
“还有你的手！”他惊呼一声，“又裂开了。”
施姚对耳边的一切置若罔闻，只是怔愣地看着门外，江归远消失的地方。
心底好像被咬了一块，空落落的，好痛。
她的白玉观音，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