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吃完后，江归远起身告辞。
他如今的房子，不算新，设施也比较老旧，胜在环境清幽，绿化十分丰富，适合创作。
刚走到楼下，一道声音响起：“美女，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要不要哥哥陪陪你？”
“滚……开！”
熟悉的声音。
江归远瞳孔一震。
只见他魂牵梦绕的女孩正歪倒在路边，脚边酒瓶散落。
而她的身边，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正色咪咪看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江归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有那么几秒钟，江归远完全僵在了原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试图从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中理出一丝头绪，但大脑却一片混沌。
她怎么在这儿？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将那不可置信的情绪彻底点燃。
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江归远面无表情地快步冲向那个男人，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啧，干嘛……”
“嘛”字尚未出声，一道凌厉的拳头从虚空划过，直抵鼻头，狠狠地砸在男人的鼻梁上。
清脆的骨折声传来，男人惨叫一声，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男人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紧接着，江归远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拳头雨点般疯狂直往他脸上呼。
“哎哟，帅哥，帅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男人拼命求饶，可江归远充耳不闻，满心的愤怒让他只想狠狠教训这个家伙。
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浓郁而刺鼻。江归远却仿佛闻到了最令人兴奋的气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的疯狂之色愈发浓烈。
他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腾，那种兴奋感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求饶的声音渐渐微弱，那人猪肉般瘫在地上。
他恍惚间听到一声轻唤：“远哥哥……”
刹那间，躁动的细胞急停。
他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暴力快感中。
江归远深吸一口气，清寒的空气压下身体内的被唤醒的暴戾分子。
他情绪一向稳定，可施姚却如同一道禁忌，任何与她相关的事情都会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瞬间陷入疯狂。
他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呼吸，左手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抬手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服，这才将目光投向坐在花坛边的施姚。
她喝了酒，眼睛亮晶晶的，在朦胧的灯光下宛如闪烁的星辰。
身上的衣物十分单薄，在寒风中，鼻子和耳朵都冻得通红。
她像是感知到江归远的注视，微微张开双臂，带着醉意，那姿态仿佛在无声地索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江归远低头看她，站着没动。
见人半天没动静，施姚瘪起嘴，看起来好委屈，活像无家可归的小流浪。
“好痛……”她这么说。
江归远神色一凛，心猛地揪起来，长腿一迈，走到施姚面前。
高大的影子遮挡住路灯，江归远问：“哪里痛？”
施姚不作答，埋头栽进江归远的怀里，轻轻蹭了蹭。
江归远这才惊觉，施姚浑身冰冷，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不断传来。
心中骤然涌起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再晚来几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想到她捧在手心的姑娘有可能遭受这种委屈，甚至还会被寒夜吞噬掉生命，担忧瞬间转化成熊熊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施姚，快起来。”他故作凶狠，誓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就算舍不得，吓吓她也好。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在大冬天穿得如此单薄，还独自在小区楼下喝酒？
要是他再晚来几步，再晚来几步……
他简直不敢想。
可面对江归远的怒意，怀里的人儿却毫无反应，仔细一看，施姚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俯下身子，面无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施姚。双瞳极黑，所有经过的光线都将陨落在他眼里。
看着施姚熟睡的面容，江归远伸手抚上他的下唇，先是轻轻摩挲，随后力道越来越重，那唇就如熟透的樱桃，泛起莹莹水光。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施姚抱了起来，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施姚酒品一直很好，喝多了不哭也不闹，只是闭着眼睛安静睡觉。
江归远将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又怕她呼吸不畅，将被沿往下巴掖了掖。
下巴处的那抹指印在嫩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难怪刚刚说痛。
江归远拧眉，刚刚真是便宜他了。
几缕碎发凌乱地散落在她的脸颊旁，江归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毛巾打湿，江归远替人擦了擦脸，施姚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偶尔颤动。
一如江归远颤动的心。
自上次一别，他都好久没见过施姚了。
她每次都这样，做出好多让他难过的事情，却还是能够若无其事地回到他身边。
带着一种天真的理所当然，就像一只受伤后又跑回主人身边寻求安慰的小狗，眼里的无辜让他所有的愤怒与委屈都无处发泄。
吃醋、占有、嫉妒、不甘，沉沦在爱里。
好多时候，他满腔怨恨，变得不像他自己。
恨旁人夺走她的目光，恨缘分太浅、心动太长，恨时光偷藏初见的光，可恨来恨去，他最恨的是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冒险爱她。
“人怎么样了？”阮若盈穿过黑暗的客厅，斜倚在门边。
江归远看都不看阮若盈，目光全然放在施姚身上。
阮若盈轻笑一声：“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回国？”
江归远慢条斯理擦拭着施姚的手，每一根手指，每一处指缝都不放过。
“没兴趣。”
“好冷淡，人家可是让你看清施姚的真面目呢。”
阮若盈缓缓走近床边，俯下身，靠近熟睡中的施姚，伸出手戳了戳那软嫩的脸颊。
“我还以为她要冻死在你家楼下呢，真可惜。”
理所当然得到一声嘤咛，施姚眉头紧蹙，嘟囔着翻了个身。
“你做什么。”
江归远打掉阮若盈作恶的手，眉头紧皱，满脸不耐。
后者直起腰，满不在乎地甩着手：“怎么，她到处沾花惹草，你也不在意？”
阮若盈粲然一笑：“你现在跟她没关系了，有没有兴趣考虑我啊？”
“施姚那白痴，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至少……不会有别的男人。”她似乎意有所指，“据说她最近跟一个叫陈阳的人走得很近……”
江归远脸色更加阴沉：“呵，我以为你认识他。”
“怎么会。”阮若盈耸肩，“我都没见过他。”
毫无说服力的反驳。
“现在——”她说，“把人给我，我带她回家。”
江归远一愣。
“你不是跟她断绝联系了吗？万一明天施姚醒来见到你，以为你还喜欢她，又来缠着你怎么办？”
“她本来就傻傻的，希望你不要给她这种幻觉。”
阮若盈轻松地抱起床上的施姚：“江归远，要断就要断得干净点，这点简单的道理，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她收起笑，眼底好像结了霜。
“对了，楼下那位我送去医院了，还有，你家门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