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施家老宅台阶多少级我都替你数过。”
“当年你母亲挪用你家的现金流给李郑国输血,你家股价三天跌掉多少,这些你比我清楚。”
施姚的睫毛颤了颤,冷汗晕染出细小黑痕。
“你大姐最近忙着什么氢能量产在即,你知道每天烧掉多少现金流吗?相当于你摔碎的那瓶麦卡伦——”她看着一地的玻璃碴,“每小时摔27瓶。”
“上周你家刚质押了星芒未来三年的ip版权收益,用来给半导体流片厂买asml光刻机。”
谢眉的声音像淬了冰:“如果对赌失败,科技公司的估值会被打回五年前,你大姐当初收购法国品牌时用的杠杆,可还没拆干净。”
“别说了。”施姚声音很低。
“我要说,施姚,我一定要说。”谢眉定定看向她。
“换做以前,你想要见一个男人,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定将人给你绑来。”
“可现在不行,施姚。你得冷静。”
“今晚你为江归远在这里发疯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今晚砸的是酒?你砸的是你施家几代人的体面。”
“如果今晚的事传到二级市场,你猜明早财经新闻会怎么写?那些持有我们abs的机构投资人,会不会借机把评级下调到垃圾级,好做空赚钱?”
两道视线相对又交错,施姚扯起嘴角:“谢眉,你真该去和你姐争谢家,而不是……”她踢开脚边碎冰,“在这会所当情报贩子。”
“我确实不在意。”她擦掉施姚眼尾晕开的黑痕,“但你不能让施家变成第二个谢家。”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施姚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陈阳。
那头说了几句,施姚随意应声,正要挂断,谢眉抢过手机。
“喂,你家小施总叫你来皇家别苑。”
“什么时候?”谢眉瞥了眼施姚,挑眉,“现在马上。”
挂断后,施姚斜睨谢眉,语气颇为不爽:“你叫他来做什么?”
“我的大小姐,隔壁尹维他们都在,我这不是寻思给你找个男伴,别让你丢你们施家的‘面子’啊。”
尹家前不久在施家手下吃了个大亏,现在两家算是结了仇。
施姚不甚在意:“尹维那个废物又能拿我怎么办?”
半小时后,谢眉被自家母亲叫走,陈阳带着帽子与口罩,被彭经理亲自领到包厢门口。
门轴转动带起一缕香风,陈阳的棒球帽檐压得极低,黑色口罩上方露出精致的眉眼。
“小施总。”少年音色裹着蜜糖,挨着施姚坐下。
施姚也不说话,将手里满满一杯抵在他唇边,琥珀色酒液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陈阳觑了眼施姚,见她没什么表情,就着她的手,喉结滚动三下才饮尽,残酒顺着下颌滑进衬衫领口,洇出深色水痕。
“乖孩子。”她指尖勾向对方帽檐,手指轻轻一触,帽子滚落,露出一头微微凌乱的发丝。
桌下,他鞋尖轻蹭。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施姚拨弄他耳垂上摇晃的克罗心耳钉,这是明日时尚盛典主办方指定的赞助首饰。
“想你了。”
陈阳的呼吸扫过她腕间疤痕:“下午试装时……看到件极衬您的裙。”他指尖在施姚膝头画圈,“我觉得您穿着,肯定比任何明星都好看。”
施姚低笑出声,指甲掐进他后颈。
明天是时尚庆典,陈阳这时来找她,必定是让她去撑场子。
两人都清楚这场时尚庆典的本质,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向来赤裸。
——施家需要借红毯造势,而他需要踩着金主的影子,爬上更高的位置。
两人心知肚明却闭口不谈,这种虚情假意的真心,虚与委蛇的甜蜜,给了施姚安全感。
她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地爱她,事实证明,像她这种人,永远也不会得到别人真挚纯粹的爱意。
——可那又怎么样?
只要她一天是施家的小施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靠近她。
谁说真心才值得驻足?假意与真心一样美丽,甚至假意还要更加长久,更加矢志不移。
她任由陈阳的发丝缠绕指尖,像理顺一条熨烫妥帖的领带。
比起面对江归远呼吸间会燎原的野火,这种恒温26度的中央空调式温情更让她安心。
她能在名利场游刃有余,却算不清望向那人时睫毛该垂下几毫米。
爱意不标价签,反倒是这明码标价的逢场作戏,成了她唯一能全款买断的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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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包厢多是些二代,施姚不太熟。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玩牌。
施姚带着陈阳观战,尹维却叫嚷着让她上桌,显然是打着一洗前耻的心思。
施姚唇角勾起,指着陈阳:“可以啊,让他跟你们玩。”
施姚抬起手肘靠在他的肩头,肌肤交接处,一股幽香传来。面容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莫测。
她随意朝桌上抛出什么,陈阳定睛一看,就听她说:“喏,谁赢了,谁拿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她那辆改装过的红色法拉利!
众所周知,施姚嗜车如命,如今为了给这么个小情人撑腰,竟然连车都舍得出去?
就连陈阳自己也有些惊讶,他与施姚不过是心知肚明的交易,哪里到这种为他一掷千金的程度?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施姚,后者正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陈阳凑到施姚耳边:“小施总让我上桌,不怕输得血本无归?”
话落,施姚转头,笑得风情万种,眼里含情脉脉:“车哪有你重要。”
陈阳的心狠狠一跳,他欲盖弥彰似的移开目光。
“小施总对人真是阔绰。”尹维揽着女伴,“不像我家老爷子,非说玩物丧志。”
虽说在座的都是二代,但也没有几个人真的乐意将几百万的车就这么赌出去。
就算自己豪掷千金,要是被家里人知道,怕不是会被狠狠责骂,说不定以后的零花钱都会少很多。
“待会输了不会反悔吧?”
施姚笑得越加灿烂:“你要有能耐,尽管来拿。”
“好口气。”他像是打定主意与施姚作对,也将自己的爱车拿出来作赌。
陈阳指尖拂过施姚推来的鎏金筹码,每个都刻着施家logo,重得能砸穿地板。
陈阳的指尖触到两张底牌时,施姚的香水味突然浓烈起来,红心a与黑桃k在鎏金灯下泛着血泊般的暗光。
“跟注。”陈阳推出三枚筹码。
尹维的雪茄灰落在筹码堆里,像给祭品撒纸钱:“小施总,你的人手气挺冲啊。”
翻牌圈亮出红心q时,陈阳的瞳孔微微扩张。
他太熟悉这种悸动了,就像上个月首映礼红毯,闪光灯海啸般扑来的瞬间。
右手边突然弃牌,镜链缠住筹码堆发出蛇信般的嘶响。
“加注五倍。”尹维转动尾戒上的方钻,折射出的冷光刺进陈阳视网膜。
左边双胞胎姐妹花同步弃牌的动作像精密齿轮,连耳环晃动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相继的弃牌让陈阳后知后觉自己被人下套,可巨大的收益伴随风险。
——他想赌一把。
转牌圈的红心10让陈阳后颈渗出细汗。
他推出全部筹码。
“allin。”陈阳嗓音带着虚张声势的颤音。
施姚呵出的热气突然扫过他耳廓:“同花顺?”
尹维用尾戒挑开底牌,陈阳的指甲陷进掌心。
“四条a。”镶钻戒面映出少年煞白的脸,“大明星,片酬该存定期啊。”
二代们的哄笑在香槟气泡中炸开。
“原始股对流量明星,这局开得真值。”尹维转动法拉利钥匙,镶钻戒面折射着陈阳苍白的脸。
“要不这样……”尹维突然扯开领带,目光看向陈阳,上下逡巡“你把这东西借我试驾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