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离开公主府那日,沈淮之遭遇刺杀,此事是赵则一手安排。
赵则就在对面茶楼,派近侍刘福亲自去调查沈淮之和林绣为何出城。
这一查不要紧,顺着官道走出去不久,在一处驿站,刘福发现了公主府的马车。
刘福不动声色打听一番,知道这是送世子爷身边那位林姑娘的婢女回温陵。
他本打算回去复命,要走时却发现那个车夫鬼鬼祟祟进了春茗的客房。
刘福一直觉得自家主子对林姑娘的态度很模糊,他便跟了上去,发现那车夫果然不安好心,打算侮辱春茗。
刘福虽然是个近侍,但最讨厌这等男人,仗着自己有三两肉,便只知道欺负女子,他直接杀了那车夫,丢到了城外乱葬岗。
而春茗,则被他带回了京城。
赵则饮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本皇子的人碰巧救下春茗姑娘,如今春茗姑娘就在城内本皇子名下一家酒楼后厨上帮工,林姑娘若想见她,自己去寻便是。”
林绣听完心中已是止不住后怕,她脸色惨白,若不是二皇子的人偶然碰到,春茗岂不是已经被那车夫侮辱?
春茗是个要强又敏感的姑娘,被玷污了清白,还不知道要多么悲痛!
若是求路无门,这去温陵几个月,路上肯定要被那人百般折辱!
春茗再一个想不开......
林绣身子一晃,险些晕倒,赵则下意识朝她伸出手,隔着桌几就攥住了她的上臂。
赵则起身将她扶稳,心道这姐妹两人单纯到没脑子,被公主府耍得团团转。
还一样的倔强。
赵则本想让人把春茗送回温陵的,但不知道春茗怎么想的,非要进京,回来也不去找林绣,非要做工报答。
他正要出言嘲笑这姐妹俩两句,林绣已扶着他胳膊跪下,赵则眯了眯眼,低头看她泪眼。
“殿下,多谢您救命之恩。”林绣是真心感激。
可她能报答什么呢?
赵则单手使力把人拖起,他离着林绣极近,近到像是将人抱进了怀里。
声音轻得,林绣都快听不见。
可还是听清了。
“林姑娘想报恩,不若舍了沈淮之,来本皇子府上如何?本皇子府里上无公婆,下午妻妾,你若来了,便是后宅里的主子。”
多自在。
林绣心猛地一跳,惶惶然抬头,撞进赵则深邃眼眸,里面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屡次救她是真,可利用也不假。
林绣不想成为他和沈淮之斗法的工具。
更何况,她爱的是沈淮之。
林绣将胳膊从赵则手里挣出来,“民女多谢二皇子抬爱,只是民女心有所属,哪怕不能和世子在一起,也不会再留在京城。”
赵则心里有一瞬间的滞闷,但很快就过去,他松了手,重新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
已耽误了太多时间,他有些倦怠,既然林绣不愿意,那他升腾起的这点儿怜悯,就只能作罢。
赵则让人送了配好的丸药和一盘首饰玉佩。
“赏你的,收下吧。”
说完,也不管林绣什么反应,赵则转身离去。
林绣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但自己实在没办法答应这种离谱的要求。
不论别的,若再做了赵则后宅里没名没分的女人,那她算什么?
像二皇子这种人,将来定然妻妾成群,林绣都不能忍受沦为沈淮之后宅里的妾室,怎么可能委身他人。
林绣长叹一声,拿了那盛着丸药的香囊小心装好,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
这些首饰算是她买的。
做完这一切,林绣才回到二楼。
她静静坐着,等问月醒来。
不过片刻,问月幽幽醒转,她发现自己靠在椅子上,而店家正在给林绣包选好的首饰玉佩。
问月一惊,使劲晃了晃头:“姑娘,我怎么睡着了?”
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绣笑笑:“你口若悬河地讲了许久,我让你歇会,你忘了?”
问月皱眉,没印象。
林绣起身,“走吧,东西都挑好了,咱们寻个酒楼去吃饭如何?”
问月立即接过东西跟上,还一个劲捶自己的头,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睡着了。
“姑娘,咱们不回府里去吗?在外面用膳......”
林绣意已决,朝着赵则口中的福满酒楼走去,这家酒楼在另一头,有些距离,林绣走着走着,竟生出几分退意。
她对不住春茗,让春茗险些失身于别人,如今再贸贸然出现,又是这样一副病容,春茗担心了该怎么办?
不若处理好了公主府的事再去寻她。
林绣脚步一顿,转身,“回府吧,也不好出来太久。”
问月心里一喜,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立即安慰道:“姑娘下次可让世子陪您出来,想怎么玩都行,世子定然会陪着您的。”
林绣心不在焉笑笑,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淮之说这件事。
那是他的母亲,祖母,血缘亲厚。
别说只是想让她起不来床,就是真要了她的性命,沈淮之又能如何呢?
林绣心里不舒服,沉着脸一路无话。
待到了明竹轩,看到绿薇,心情更是差。
这深宫出来的人果然不简单,梁妈妈也好,绿薇琳琅也罢,个个都是人精。
平日里装得和善温柔,背地里害人毫不手软。
林绣深吸一口气才没有将情绪表露,她如往常一样跟绿薇说话,让她伺候着洗了手换了衣服。
用完膳看了会儿书便说要休息。
林绣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她也真是困了,手在被子里掐自己手心,等到绿薇关上门出去,擦睁开眼。
她又闻到了熏香的味道。
林绣从怀里掏出香囊闻了闻,一阵刺鼻的清凉,仿佛直冲到了她的天灵盖。
顿时清醒。
林绣吸了口气,轻手轻脚下床,绕过屏风,看到桌上的袅袅香烟。
靠近了,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更强烈。
林绣捂住鼻子,轻轻拿了些香粉包在手帕里放好。
想要沈淮之信,总也要有些证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