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五十一章
可他对这种突发的情况,似乎已经变得麻木,见怪不怪了起来。
这全是因为系统,还有容九。
有多少次,惊蛰撞上这倒霉的buff,其实找个地方挨过去,也不是不能坚持坚持,可偏偏每一次,都会遇上容九。
第一次是意外。
在那之后呢?
那么多次,都是意外吗?
惊蛰有时竟有些恍惚,这男人算计的手段,到底还有多少?又有多少,一直用在他的身上?
正如此刻,惊蛰压着容九,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眉头微蹙,带着几分凝视。
容九双手扶着惊蛰的腰,看似在帮助,却有点不安分。
惊蛰脸上毫无血色,刚才的惊慌,还残留在眉间。
他一只手,按在容九的心口。
“为什么?”
惊蛰不能理解容九对这种事情的渴望。
他试图弄明白。
“我将你昨天晚上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成,你喜欢这样做?”惊蛰眯起眼,“这种……血液交换的行为?”
容九沉默地看着惊蛰。
尽管他没有说话,可惊蛰还是忍不住抓了把头发,低声叫了一句:“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的?”
别看容九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惊蛰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那种异样沸腾的温度,无疑叫人害怕。
“我不介意。”良久,容九总算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冷冷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取走更多。”
……昨天是你逼我喝的,不要表现得好像我很渴望一样你个混球!
惊蛰狠狠砸了一下容九的肩膀。
“我不要。”
惊蛰严正声明。
他自己有,为什么要去喝别人的?
那也不缺。
容九可惜地注视着惊蛰的脖颈,早知如此,昨夜惊蛰意|乱|情|迷的时候,就取点回报。
惊蛰一把捂住容九的眼睛。
容九眨了眨眼,轻轻的触感搔在惊蛰的掌心,有点奇怪的痒痒,不过惊蛰还是没收回手。
“你这张脸,就是祸害。”惊蛰声音沉痛地说道,“再不能被你骗了。”
那种奇怪的欲|望,在buff消失之后,他也不再有那种冲动。
惊蛰几经检查后,总算稍稍放心,至少昨天晚上那种古怪的糜烂,全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
至于容九……
他很危险。
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做的事。
昨天晚上他立刻割开自己手腕的动作,吓到了惊蛰。这给他一种……容九,根本就没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错觉。
……也可
能这根本就不是错觉,而是既定的事实。
容九声音无辜:“是你把持不住。”
惊蛰咬牙切齿:“你还有脸说?”
容九侧过头,露出完美的侧脸,好整以暇地说道:“这儿L呢。”
倒是真的有脸。
好漂亮的一张脸。
惊蛰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刚才那拳就应该揍在容九的脸上,最好是把左右眼都砸出两个黑眼眶。
惊蛰翻身下了床,背对着容九。
“我要走了。”
再不走,就是晨起,到时候惊蛰都没脸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侍卫处。
他也不想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容九对他有着超乎实际的渴望,尽管惊蛰不可能满足他,却多少能够感觉得到……容九的忍耐。
不然以他的力量,早就能够强行压倒惊蛰,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只是,如此可怕的欲|望,忍耐不应该吗!
惊蛰在心里咬牙,绝不能心软。
……如果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允许,只会让容九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疯狂。
这个男人看着冷漠,实则却是一头永远无法满足的怪物。
有那么一瞬,惊蛰觉察到了异样。
不管buff能催生出多么可怕的迷恋,容九的表现,之所以比其他人反应更为强劲,怕是……也一直想这么做。
惊蛰弯腰,刚捞起一件衣服,就感觉到屁|股上有奇怪的触碰。他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狐疑地看着容九。
“你刚才,摸了我……”
那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容九挑眉看他,“手感很好。”
惊蛰的耳根顿时爆红,将手里的衣服丢到容九的身上:“流|氓!”
刚才还是直接掐死他算了。
…
秋日宴上发生的事,近乎引来后宫所有的关注。
这就让惊蛰的彻夜不归,成了一件小事。
有点问题,可不算严重。
宫里并不会查寝,落钥后,巡逻的侍卫会检查各处宫道与殿宇,可要是无声无息躲在某处偏僻的宫室不叫人发现,也就避过去了。
——只要没被发现。
惊蛰趁着雾蒙蒙的天,赶回去直殿司后,发现只有慧平这几个,知道他没有回来。
世恩还给惊蛰打了掩护,说他们几个想要彻夜长谈,都聚在了惊蛰的屋里,人一多,就很难发现里面不在的人。
外头的人一问,就说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闹哄哄的,只要不给进来看,也很难判断。
惊蛰回来发现屋内东倒西歪了几个人,稍一猜想就明白了,顿时有些感动。
慧平听到声音,朦胧胧爬起来,看到惊蛰,总算露出少许笑意。
“回来就好。”
然后,他仰面躺倒,又睡了过去。
昨天他们几个可是真真
切切的聊到了后半夜,这才睡着。
惊蛰好笑,给他们挪了几个位置,总算能好好躺着。
不过不出半个时辰,也都陆陆续续醒了。
大清早的要做事,他们几个也没来得及盘问惊蛰。等到午后惊蛰从掌司那里回来,这才团团把他给围住。
惊蛰不好回答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就说起御膳房的事,叫他们以为,昨天他是担心明雨才没来得及回来。
惊蛰在心里告罪,就原谅他吧。
好歹都是真话,只是慧平他们误解了,应当也不是他的问题……呜呜这都是从容九身上学的!
“幸好幸好,明雨应该不会有事,这一回,可是御茶膳房倒大霉了。()”
谁说不是,到底是哪个崽种下的毒??[(()”
谷生和世恩,说起来都带着几分愤慨。他们俩,在御茶膳房都是有朋友在,自然比别人更加担心。
这种事情,对于宫人都是飞来横祸。
上头的主子遭罪,这底下伺候的人,更是要命的事,一个拿捏不好,人就直接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冤屈?
光是一个伺候不力,都能让他们吃苦头。
慧平沉思:“可为什么,没有死人?”后宫从前也出过其他事,可多是针对某人动手,这么肆无忌惮地针对参与秋日宴的所有宫妃,却又没有造成致命的打击,这就有些奇怪。
惊蛰:“要是死了人,这事就闹大了,陛下不得不管。”
世恩敏锐地看向惊蛰:“不得不?”
什么叫不得不?
景元帝虽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可秋日宴这样的麻烦,这一次不也出动了韦海东?
这足以说明景元帝还是在意的。
可惊蛰这说法就有点微妙。
惊蛰沉默了一会:“就算陛下派人来查,这也不代表什么,说不定查不出来呢?”
“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谷生下意识说道,“那可是陛下。”
惊蛰:“这毕竟是德妃主持的宴席,等她恢复后,这事肯定还是她来彻查,自然,是有可能查不出来的。”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可世恩却明了惊蛰的言外之意。景元帝若是真的想管,自然不可能查不出来。可怕的就是,皇帝陛下不想管。
这些许苗头,在从前后宫许多争端里,多少能觉察到一点。
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能有所感,那些个主子,又怎可能没有?
说不定,这幕后的主使,就是特地拿捏了度。
世恩莫名有种心惊的后怕。
到了下午,正如惊蛰所说,各宫各门,都被一一检查过,就算是直殿司也不例外。
而负责这件事的人,正是德妃。
…
钟粹宫内,德妃的脸色很是苍白,她一只手抚着小|腹,另一只手捏着手帕,正在慢慢地擦拭着嘴角。
刚刚喝空的药碗就放在边上。
女官缓步走来,靠
()在德妃的耳边说话:“娘娘(),韦统领将那些口供给送了过来。
德妃点了点头: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和他见面了,替本宫送客。”
“喏。”
德妃心情不虞,垂下头时,脸上露出烦躁与不安。
这一次秋日宴,她付出了这般多心力,就是为了将第一次接手的宴席办得漂漂亮亮的,谁成想在宴席上竟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害得她在后宫一干姐妹里颜面扫地。
这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德妃揉着额头,细细数着她往下的宫妃,心里冷笑了声。
就算能把她拉下去,就真以为自己能上位吗?
当初黄仪结能走到贵妃之位,她能成为德妃,这全都是凭借着太后。往年后宫的份位晋升,也全都是太后在主持。
而今黄家落败,太后称病不出,这才让更多的权势落在了德妃的手里。可就算是德妃,也是没有资格提升任何人的份位。
就算将她拉下马,后宫之中,谁还有资格接过大权?
真以为景元帝会在乎,会提拔谁吗?
倘若太后真的一蹶不振,整个后宫都别想有谁能够重新登上高位,因为皇帝根本不可能会在意这些事情。
德妃真是受够了。
从前,她对景元帝或许还有几分幻想,可在接二连三地出事后,吓破胆的不只是其他人,更还有德妃。
她对景元帝那张脸,再生不起任何的爱恋,只余下深深的恐惧。
那一日寿康宫的头颅,时常会在德妃的梦里回响,每一次惊醒,就是彻夜不眠。
这是一次警告。
不只是对太后,也是对她。
哪怕德妃只是顺带。
可这样的威慑,已经足够德妃打消所有的妄念。
而今她手中握着权势,只要不出意外,依着景元帝的性格,这辈子怕是不会有皇后出现,也不会有人威胁德妃的地位,这岂不善哉?
有人试图将这最后的权势从她手里夺走,呵,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
皇宫风声鹤唳,一时间,气氛很是低迷。
一连好几日,御膳房外,都有专人看守,送出去的食物都会被逐一检查,可谓十分严密。
惊蛰找不到机会去见明雨,就只能琢磨着新任务。
他对康满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世恩。
当然,也还有那天的见面,给惊蛰留下非常恶心的记忆。
那时候,惊蛰是蒙着脸的——虽然那姿态非常奇怪,可到底是遮住的——康满不知道他的模样,不过肯定记得惊蛰的声音。
正如惊蛰不认识康满,可因为那夜听到过,所以再见时,耳朵一听就认出来了。
下一次,如果惊蛰和康满见面,康满肯定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
不过,他们一个是永宁宫的大太监,一个是直殿司的二等太监,不出意外,在宫里很少能撞见。
惊蛰从
()明雨那,问来了更多和康满有关的事情,逐渐构造出了一个关乎康满的形象。
这人性格阴沉,心性残忍,爬到高位的路上肯定见过血。虽然同样从底层爬上来,却对手下毫无怜悯之心,那居高临下的态度,非常倨傲。
这样的人,十分记仇。
惊蛰当天的行为,肯定狠狠得罪了他。
……不成,惊蛰推翻了先前的猜测。
就算永宁宫和直殿司相隔甚远,可依着康满的小肚鸡肠,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样的人,就像是躲在暗地里的毒蛇,冷不丁就会咬上一口。
为了避免被毒蛇攀咬,惊蛰得先下手为强。
丁鹏是一个突破口。
那天晚上,这两人的对话,被惊蛰翻来覆去地琢磨了许久。
丁鹏此人,拉了康满入伙,现在打算不干了,所以他们两人,才发生了争吵。眼下,得先找到丁鹏是谁,或许能够查到康满的把柄。
两日后,惊蛰的确知道了丁鹏的身份。
不过,是关乎他的死讯。
丁鹏死了,据说是失足落水而死。
人,就死在了荷花池。
惊蛰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发现尸体的,就是直殿司的人。
这消息自然会报给惊蛰。
惊蛰捏了捏眉心,去找了姜金明。
姜金明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呵,失足落水。”
他的声音里,有几多嘲讽。
惊蛰迟疑地说道:“掌司是认得这人?”
姜金明:“他是供应库的管事。”
惊蛰敛眉,供应库管事,又不是普通宫人,这样的人,居然“失足落水”死了?
姜金明是一万个不信。
他的脸上带着少许嫌弃:“罢了,反正此事与我们无关,将事情报上去就是。”
惊蛰领命退了出来,亲自跑了一趟。
丁鹏的死亡,在这节骨眼上,自然惹来了钟粹宫的关注,此事后续,是被钟粹宫的人接手。
惊蛰只知道,人已经死了三四日。
直殿司内,对丁鹏的死亡议论纷纷。毕竟发现他的人,正是他们自己人。
正好是鑫盛。
这几日,怕是鑫盛最惹人关注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有人问他这件事。
惊蛰还听到鑫盛抱怨过,觉得自己被扰了清静。
可私下,谷生却忍不住和惊蛰吐槽。
“他说是被扰了清净,可是别人去问他,也没见他不乐意,不都还高高兴兴,就等着别人来问吗?”谷生瞧不起他那故作清高的模样,“装什么呢?”
惊蛰:“说不定,只是盛情难却。”
他也是见识过别人的好奇心。
谷生:“要是这样,那也就罢。可别人都不问,他还故作姿态,在那长吁短叹,一被问起,就说那日惊恐,这不是故意引着人吗?”
从他长篇大论里,
看得出来,谷生是真的很不喜欢鑫盛。()
惊蛰只得安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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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多亏了鑫盛的口无遮拦,让惊蛰知道了更多关于丁鹏的□□情,再加上他自己私底下的打听,逐渐拼凑出了这个人的情况。
丁鹏是供应库的管事,掌管着一应的后宫器具的供给,如秋日宴这样的大事,多余的杯盏与器具,都是需要去供应库提前申请,并且在前一天晚上或者当日送到。
随着丁鹏的死亡,他和御茶膳房的联系也逐渐显露了出来。那天早上,亲自押送着这批器具前往御茶膳房的人,正是丁鹏。
康满,丁鹏,御茶膳房,失足落水……
惊蛰蹙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几日后,钟粹宫宣布了这一次彻查的结果,有两位宫妃在这次事件中被查,连带着御茶膳房,供应库也被一应换了人。
管事丁鹏在这次事件中,被定义为自|杀,而不是失足落水。
也即是说,丁鹏,正是那个下药的人。
是为畏罪自|杀。
…
“怎么会查不到?”
永宁宫偏殿,康满踹向一个小太监,厉声说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那小太监蜷|缩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起来。
要是乱动,肯定会惹来康满的踢踹。
康满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多是曾挨过教训,自然是涨了记性。
康满阴沉着脸坐下,摸着脖子,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天的疼痛。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丢脸过,被人打了,还给人跑了!
康满阴冷地看着地上的小太监:“行知,那天,你与行和,不会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行知拼命摇头,颤抖着声音说话:“康爷爷,我们怎么敢呢?实在是那人,那人的身手太好了,所以我们才没能,抓得住他,都被他给打晕了。”
行知也不知道那天,他们到底是晕了头,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会主动劝说那人逃跑。
在那后,他们知道康满醒来,看到他们清醒着,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就都设法把自己打晕了。
这的确是个法子。
最起码,康满在醒来后,并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只是非常恼怒,一定要找出那人是谁!
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没想到,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查到一点行踪。
康满皱着眉,那地方距离几处宫人居所非常近,就算人数再多,依着他给出来的线索,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
身高,声音,再加上这肆意妄为的性格,符合这几个准则的人,怎么可能不在?
难道他想错了?
他不是直殿监,杂买务,御膳房等着几处的人?
康满的确是没想到,看着肆意妄为的人——惊蛰,在众多宫人的心中,是最温和冷静的人,也从不跳脱出格。
()与康满的判断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同照着狸奴找狗,又怎么能找到呢?
找不到这人,康满心头这口气就发泄不出去!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只得按捺住性,将这件事暂且搁置。他低头踹了踹行知,让他爬起来。
“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行知低头:“已经办妥了。”
康满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联系上就好。
总算是没蠢到边。
行知却是更深地低下头,眼底满是恐惧。
…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
尽管有着秋日宴的阴霾,可随着德妃的雷霆手段,在短短五六日内就将整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这中秋的气氛,自也是浓烈。
不过,许是各宫妃心有余悸,多是不出宫门,各过各的。德妃的赏赐聊胜于无,也就是添个喜庆。
中秋佳节,逢五之日,惊蛰自然是和容九见了面。
惊蛰没有再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待容九的态度也是正常。只是极其偶尔的时候,他的视线会忍不住的落在容九的脖子和手腕上。
那两处伤口都被衣物遮挡起来,再看不见。
“你觉得,动手的人不是丁鹏?”
就在惊蛰唠唠叨叨里,容九忽而说道。
惊蛰:“应当不是。”
丁鹏要真的是动手的人,他就不会死。
“我怀疑丁鹏的死,和康满有关。”他趴在容九的腰上,皱着眉想,“不过,德妃娘娘这么早就定了罪,估计也没他的罪证。”
如果连钟粹宫也没能翻出证据的话,那惊蛰肯定也找不到。
“也许,德妃是为了尽早结束这场闹剧。”容九慢吞吞说道,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
惊蛰抬头,看着容九的侧脸,不由得沉思。
如果德妃娘娘并没有查出幕后的真凶,而是选择及早结束,那是不是说明那两位宫妃也可能是被陷害的?
丁鹏在和康满说自己要退出之后,不久丁鹏就死了,而且他在死之前,还曾经手过御茶膳房的事情。
秋日宴上,宗御医查出,那药是被下在了茶水里面,所以御茶膳房才会被彻查。
惊蛰那天遭遇到了系统bug,在四处躲藏的时候,在一处偏僻的宫室里面遇到了康满。
康满那时候带着两个小太监,不知在做些什么,还对惊蛰的到来非常警惕,试图查清楚他的身份。
那处宫室,不管是去御膳房还是去御茶膳房都非常近。
……将这些事情拼凑到了一起,惊蛰除非是傻了,才会忽略到其中的联系。
康满肯定有问题。
容九靠坐在身后的树干上,慢吞吞摸着惊蛰的脊椎。
比起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惊蛰的身体已经逐渐长成,不再那么单薄瘦削,可是摸着还是没几两肉,尤其是
后背腰上,手指往下,都能摁着一节一节脊椎骨。
惊蛰放松着身体,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刻意的摩|挲,是多大的危险。
人的身体,就是脖子,脊椎骨,这几处最为要命。
“那你想怎么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他远在永宁宫,又是大太监,身份比你高,如果你们遇上吃亏的,肯定会是你。”
而后,容九突然话锋一转。
“秋日宴那天,阻拦你的人就是他。”
这语气甚至没有带着疑问,是十分笃定,十分冰凉的声音。
惊蛰并没有向容九提起这件事。
一开始是因为,容九当时的表现,只会比康满更加令人在意。后来事情都过去了,他也就没有再提起,只是在说起康满时,不经意间提起过这个人的倨傲。
不过,惊蛰有提起那次夜半偷听到谈话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惊蛰匪夷所思。
这件事,只有可能惊蛰和康满知道,再加上那天在场的两个小太监。
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五个人。
平时容九知道惊蛰的行踪,因着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都有许多,有一两个被容九收买,成为盯着他的眼线,这也正常;可要是连根本没有别人在场的事情,容九都能知道,这就太奇怪了些。
容九不紧不慢地说:“要是按着你的说法,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康满,只听过他的声音,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对其他人的态度?”
倨傲。
这是一个没有亲眼所见,很难得到的评价。
惊蛰:“那我也有可能是听其他人说的,自己并没有真实见到过呢。”
毕竟他的身边还有世恩这个大杀器。
“以你的性格,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亲自感受,倒是很少说出这样的定论。”容九的手指,停在了惊蛰的后腰眼上,拍了两下,“所以,你现在是要同我说,我说错了吗?”
惊蛰:“……说对了。”
可恶,虽然他觉得容九说得对,但还是觉得他在骗他,就是没有证据!
惊蛰将那天的事,稍加修饰之后告诉了容九。
毕竟那康满的状态只是被系统所影响,并非是他真正的意图,虽然他这个人确实挺变态残忍,不过惊蛰也不是那种会添油加醋的人。
康满恶心到了他,他也把人揍了一顿。
算是扯平了。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悲怜之心,对他越是心软,就越有可能随时反咬你一口。”
容九简简单单评价了一句。
惊蛰哀嚎了一声,扑通,又把脑袋砸在了容九的腰上。他整个人面朝下趴了一会儿L,又哼哧哼哧爬了起来。
康满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他。
甚至有可能,秋日宴就是丁鹏和康满一起密谋,只不过丁鹏因着想要拆伙的想法,被卸磨杀驴了。
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德妃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就算通过快刀斩乱麻挽回了少许,可已经没了的东西,那就是没了,想要重新再树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然这一次各宫也不会婉拒了德妃的好意,全都龟缩不出。
可以说这些娘娘们是怕了,也可以说,是因为德妃这次丢了面子里子,让她们不再和从前那样敬着了。
如果德妃还是以前的德妃,有着太后撑腰,那这些妃嫔,不管再如何,都绝不敢这么做。
可现在的太后,就像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空有架子。
那德妃,就只能倚仗自己。
她对幕后主使恨之入骨,如果让德妃娘娘知道幕后的真相,还有康满的身影,那肯定还会再查下去,只是不会摆在面上而已。
“你要怎么让德妃相信?德妃不是朱二喜,你也很难见到她,哪怕她真的相信你的话,最大的可能也会是她将你灭口,然后再继续查。”
容九冷言冷语。
惊蛰:“我当然没想着让德妃相信我。”
他哪来的能力去说服德妃?
能成功说服朱总管,那还是因为他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再加上陈爷爷从前的旧情分,这才勉强说动了人。
光是说服朱总管就已经不容易,更别说是德妃。
“那你打算怎么做?”
惊蛰上下打量着容□□着他说话的语气,慢吞吞摇头:“我不告诉你。”等他思索妥当了,自然会告诉他。
感觉要是现在就告诉容九的话,会演变出非常可怕的可能。
“我有个主意,”容九道,“你可要听一听?”
惊蛰下意识看过去,有些好奇。
“杀了。”
……哈,他就不该期待容九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要是真的杀了他,要怎么逃脱罪责呢?”
“就说,失足落水。”容九意有所指,“的确是个很好的法子。”
以绝后患。
惊蛰冲着他甜甜一笑,而后翻脸。
“不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重重地砸在容九的身上。
容九拧着眉,屈尊拎着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手指一捏,倒是不少银两。
怨不得刚才这下,砸得这么疼。
“这是什么?”
“钱。”
容九幽幽地看向惊蛰。
惊蛰嘿嘿一笑,盘腿坐起来:“你不是买了我家嘛,又不肯和我说多少钱,我就让郑洪去帮我打听。”
容九的眉头微蹙,晃了晃荷包,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你用……”手指又捏了捏,准确地报数,“大概三十两碎银,想买下来?”
“怎么可能?”惊蛰怒视他,“我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
而后,他又觍着脸,不大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就想着有一点,就给一点。”
在男人还
没说话前,惊蛰又忙说道:“我知道那是你的礼物,也不是想要和你分个你我。”
他的声音更小了些。
“就是,一起买,不行吗?”
良久,一只手盖上惊蛰的脸,冷淡地说道:“那以你的速度,怕是要攒上五十年。”
“那不好吗?”
他听到惊蛰天真,柔|软地反问。
“那说明,至少还能一起活个五十年。”
丝毫不知,这会激起怎样可怕的欲求。
…
“月饼,月饼,阿妈,我要吃月饼……”
“来来来,这是最新鲜的月兔糕,买一个吧客官?”
“绢布,手帕,布鞋,各种丝线,我这都有……”
“东边有人在办祈福会,要去看看嘛?”
整条街道上,甚是热闹。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叫卖声。
岑良和柳氏被人群裹挟,险些要被冲散。岑良紧紧拉着柳氏的胳膊,将身子和阿娘贴得紧紧的,丝毫不肯和她分开。
柳氏笑道:“别怕,要是冲散了,我们待会就去桥头相见。”
岑良却是拼命摇头,依恋地说道:“娘,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柳氏看着岑良,心中难免酸楚。
自打去祭拜了岑玄因后,岑良就比从前还要粘人,以往都是分开睡的,可这些天,岑良总会偷偷爬上柳氏的床,小心翼翼靠在她的腿边睡着。
柳氏心疼坏了,发现后,索性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睡,免去这半夜爬床的举动。
岑良:“娘,待会买完东西后,我想去,想去那边看看。”
柳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岑良想去哪,就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再去最后一次,就别去了。”柳氏的声音淡淡,“那已经不是咱们的家。”
岑良抿紧了嘴,有点倔强。
柳氏看了眼,心里叹气。岑良的性格要强,许是从小的经历,让她很是敏|感,也非常维护柳氏。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这几日,柳氏会偶尔听到岑良的梦话。
她叫着“惊蛰哥哥”。
惊蛰……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心口都会微微发疼。
她何尝不想念这个孩子?
只是,一朝入了宫,就近乎永隔。他不是女子,无法在二十五岁后出宫,几乎是一辈子被困在宫闱里……也可能,是死了。
柳氏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每每都很难入睡。
可也是没法子的事。
柳氏不想给岑良虚无缥缈的期待,私下寻过几次门路,可都是无法,便也只能按下心里的失望。
岑良拉着柳氏,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她斜挎的篮子里。
而后,她们母女俩,就逆着人流,慢慢地走到了……
容府。
岑良飞快地看了眼匾额,立刻就移开了目光,不管多少次,她还是无
法接受。
她低声说道:“我要好好攒钱。”
柳氏笑了笑:“你攒钱做什么?是嫁妆吗?”
“等我有了钱,我就把家给买回来。”
柳氏的笑容变得勉强,像是要哭出来,却勉强忍住:“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买一处京城的宅子,要花多少钱吗?”
岑良:“娘,掌柜的说,想让我接手一些铺子上的事。我本来觉得麻烦,想要拒绝。现在想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要一点点努力,一点点攒钱,早晚有一日,能够做到。
岑良找人打听过了,这宫里的内侍,年老了,还是有可能出宫的。如果她不把家买回来,那兄长将来出宫后,哪有落脚的地方呢?
这想法,她没和柳氏说。
柳氏抓着岑良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她会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将来婚嫁上,肯定会难一些。可她们这样的人家,柳氏想,又何必去拘泥良儿L呢?
她想做什么,那就去做罢。
她们两人在府外小声说着话,也没有上前,只是偶尔看上几眼,而后,柳氏抬头看着天色。
“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再晚,可能就赶不上准备今天晚上祭拜的东西。
岑良不舍地点了点头,正打算随着娘亲离开,却见身后紧闭的府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一个壮汉站在门口,扶着门,对里面的人说道:“这门,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好好保养,都听听是什么声音?”
里头的人连忙说道:“是,是,于管事,小的回头立刻就给门轴刷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壮汉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出了门,看到门外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一位中年美妇,一位是豆蔻少女,两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母女。
于管事搓了搓手,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中年美妇的身上,狐疑地打量了几眼。
岑良顿时觉得不对,拉着柳氏就走。
“娘,快些。”
柳氏没有她那么敏|感,不过也顺从着岑良的话。
身后,脚步声急急赶来。
“前面两位,还请留步,敢问,可是岑夫人,与岑小娘子?”
柳氏倒抽了口凉气,岑良的脸色也一变,她们来京城这么久,之所以敢用真名过活,就是知道她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会被那些人惦记。
而今却被人一句叫破身份,这是何等的惊慌?
柳氏一把拦在岑良的跟前,望着追上来的壮汉,横眉厉声:“你认错人了,追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于管事的脸上有几分焦急,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住,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信封。
“岑夫人,你看看这个,且先看看。”
岑良从柳氏的身后冒头,不满自己被娘亲护着的行为,上前一步夺走了于管
事手里的信封,又退到柳氏的身边。
“良……”柳氏急了,想阻止岑良莽撞的举动,却又下意识咬住唇,不想暴露岑良的名讳,“你怎么不听话?”
“娘,你别总是……”
岑良一边和柳氏说话,一边随手拆开信,视线落在手里的信纸上,忽而说不出话来。
柳氏只觉奇怪,也看了过去,顿时脸色煞白。
岑良或许还有几分犹豫,可柳氏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岑玄因的字?
柳氏从前是不识字的,她后来会的,都是岑玄因一点一点教会她的。
岑玄因捉着她的手,曾写过多少东西,那笔下流淌出来的字迹,柳氏怎可能忘?
她猛然看向于管事,“你是如何有这东西的?”
于管事小心说:“这下,两位应当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
岑良:“你有这东西,只能说明,你的确认识我们。却不能说明,你对我们没恶意。”
于管事笑了起来:“岑小娘子,我如果想对你们做什么,刚才就直接将你们打晕带走了,何必与你们多嘴说话呢?”
岑良哽住,瘪嘴看向柳氏。
她的感触没有柳氏那么深刻,却知道阿娘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扶住她。
于管事的语气很诚恳:“两位,还是先随我进屋说话吧。”
这是一个,不管对柳氏还是岑良,都无法抗拒的提议。
容府内,屋舍经过翻新,再无之前的腐朽破落,不论是院前的池塘,亦或是栽种的桃树,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一切好像和从前没有差别,只是岁月流逝,站在故土上的人已经不再如初。
于管事带着她们走到池塘边,点了点这处池塘:“这信里的东西,是连带着几本账簿,从底下的淤泥里挖出来的。”
柳氏:“……证据,被埋在了这下面?”
于管事:“是,主家让我们翻新,自也是这么做了。这池塘里的水本是活水,却是多年不曾养护,就派了人下去清|理,谁成想,竟是在里面,找到了多年前,岑大人留下的证据。”
于管事一句岑大人,让柳氏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先前,黄庆天的案子,找的新证据,就是……”
她低下头,看着池塘。
于管事自得地说道:“小的主家,能从黄夫人手里买到这宅院,多少也是有几分能耐。既然得到了这证据,又怎能藏匿下来,叫它们一辈子不见天日呢?”
岑良蓦地说道:“黄夫人?”
于管事欠身:“正是,此处宅院,被小的主家买下前,一直都在,黄庆天的夫人许氏手里,由许家派人管着。”
柳氏哑声:“看来,从一开始,黄庆天就算到,他会把证据藏在家里。”
只是买下这宅子多年,却从来都找不到证据,反倒最终,又因此跌了跟头。
多么可笑。
柳氏和岑良在府内停留多时,于管
事送她们出来时,还说:“主家说了,当初岑大人能留下这么多后手,说不得夫人也没有出事,所以方才,小的才冒犯了……”
柳氏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府门,低声说道:“是我们该多谢……你的主家。”
于管事爽朗地笑道:“主家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寻常不在这住。要是两位想来看,随时都可以再来。”
柳氏朝着于管事欠身,岑良也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再那么紧绷着脸。
等走远了,柳氏却是说:“人家心好,我们却不能不讲礼数。以后不要再常来了。”她的心口,正藏着岑玄因的亲笔信。
于管事说,当初他们将证据送了出去,却将书信给留了下来。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岑良叹了口气:“唉,这样一来,以后我都不好过来。”就连买房子的事,可都得好好想想。
不过今日,对她们来说,到底算是好事。
不仅见到了故宅,又得到了岑玄因的亲笔信,甚至知道他苦留下来的证据,到底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黄庆天,到底是被他看不起的石头给绊了一脚。
这就足够宽慰她们两人的心了。
…
于管事目送着她们两人远去,脸上和善的表情变了又变,捏着下巴嘀咕:“可酸死我了。”多少年没做出这么和蔼可亲的表情,他的脸都快僵住了。
这可真不是好干的活儿L。
“人跟上去了吗?”于管事漫不经心地问道。
身后神出鬼没地出来一个人,低声说道:“已经跟了上去。”
于管事满意地颔首:“记得我的吩咐,日日都要盯着,不许落下任何消息。若是她们遇到危险,可以出手帮忙,其余的,不必干涉。”
再过些时日,岑良就会发现,掌柜的不仅要提拔她,还会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的接班人;柳氏也会得到主家的赏识,月钱翻了几番。
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对于生活,却已经是足够。
再然后,她们会“意外”得知,惊蛰已死的消息。
从此伤心欲绝,彻底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
傍晚时分,景元帝刚回不久。
瞧着,心情应当是愉悦的。
乾明宫内,宁宏儒就守在陛下的身后,看着他拿起了一份文书。
那是刚刚急急送来的。
关于今日,在容府发生的一切。
赫连容盯着上面两张小像,正是柳氏和岑良的模样。
和惊蛰,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赫连容看着她们的神情,却是毫无波动,如同在看着死物。
呵,那也的确是死物。
毕竟只是两张小像。
“确保她们早日离开京城。”赫连容冷漠地说道,“在寡人没杀了她们之前。”
宁宏儒在心里长出一口气,面上却是平稳:“奴婢会亲自盯着这件事。”
景元帝想做的事,自是无法阻止。
能以一个较为温和的方法解决,已经超乎宁宏儒的预料,幸好,陛下还没完全忘记正常人,该是怎么活的。
惊蛰怕是不会原谅伤害自己家人的人。
除非可以瞒住一辈子,不然这不会是上上之选。
好在陛下悬崖勒马,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赫连容盯着那两张小像。
惊蛰的家人还活着。
这很好。
他会确保她们好好活着,就如惊蛰曾期待的那样。
只是永远,也别想见面。
惊蛰的心里,不允许出现,比他还重要的存在。
但凡有,他都要摧之毁之。
只是理智,或者世俗的礼法,让赫连容知道杀了惊蛰家人的后果,那他可以稍加忍耐……哈,忍耐。
在他失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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