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写字楼顶层。
理查德·尼尔森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疯狂呕吐,鼻涕眼泪乱流, 甚至呕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几分钟过去, 他才停止呕吐,脸色变了几变,还以为是生物科技改了主意, 直接朝这栋楼投放了声波冲击武器。
——他们丢的那批货是生物科技的, 全是有机面料剪裁而成的高级时装,价值高达几百万美元。
送货那小子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电子设备失灵, 一闭眼一睁眼货就丢了。
尼尔森追踪了他名下的所有账户,在他体内植入了纳米级定位芯片,发现他确实没说谎。
生物科技说, 那批货是他们ceo送给妻子的礼物, 让他们必须给一个交代。
鬼知道那批货去哪儿了!
一上午,尼尔森都快疯了。
他到处打听生物科技新ceo的身份,想要亲自赔礼道歉, 却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最恐怖的是, 他在生物科技的上级知道这事后, 居然专程打电话过来,警告他不要胡乱打听。
尼尔森忍不住问:“为什么?我记得我当初想见藤原先生时,您都没这么警告过我……这个江涟, 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您都这么讳莫如深……”
话音未落, 上级立刻喝道:“谁允许你直呼他的名字?!”
尼尔森愣住, 不可思议地问道:“……连名字都不准提吗?”
上级的面容投射在尼尔森的视网膜上。尼尔森从未见他害怕过什么,然而此刻,他却牙关打颤,脸颊肌肉绷得极紧,整个人剧烈发抖,那分明是恐惧到极点的模样。
不少媒体都认为,新任ceo江涟是荒木家族的傀儡,推到大众面前,不过是为了转移大众的视线——巨头公司的权力斗争,一向腥风血雨,没必要让大众知道个中细节。
但如果真的是傀儡的话,怎么会让他的上级恐惧到这个地步?
……不像是对ceo的敬畏,更像是不愿提及某个令人悚然的恐怖传说。
尼尔森脊背上汗毛一炸,不敢追问下去了。
半晌,上级才继续说道:“……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只能提醒你一件事。如果看到‘他’,有多远跑多远。不要试图跟‘他’交流,也不要试图接近‘他’,更不要试图讨好‘他’。
“这是我看在你效忠我那么多年的分上,对你最真切的忠告。”
电话被挂断。
尼尔森想到上级惊惧的表情,浑身发冷,当即通知生物科技的人,告诉他们周姣已经下去了,她就是弄丢那批货的人,让他们不要耽搁,马上带走她。
另一边,江涟好不容易吻到周姣,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个吻,极力克制着嘬-吮她唾液的渴欲,只跟她唇贴唇,舌碰舌。
但他毕竟不是人类,即使学会了克制,也难以遏抑心中激荡的爱意。
几秒钟后,他直勾勾地盯着周姣,舌尖控制不住地变长,不动声色地碰触了一下她的咽喉。
周姣:“……”
你差不多得了!!!
她一个激灵,抓住他的头发,一把拽开他的头:“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在这儿等……”
这句话还未说完,几十名身穿生物科技制服的士兵突然冲了进来。
他们手持冲锋枪,枪口漆黑冰冷,射出猩红准星,牢牢锁定在她和江涟的身上。
周姣一愣,这什么情况?
生物科技造反了?
为首一名士兵出列,冷冰冰地说道:“周姣女士,您涉嫌侵害公司财产安全,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姣抬头望向江涟。
江涟眉头微微一皱,扣住周姣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
几乎是同时,所有红色准星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为首士兵警告道:“公司正在实施抓捕行动,请无关人员立即离开,不要妨碍公司执行任务!”
周姣歪头,用手指轻挠了挠江涟的手心,轻声询问:“……你不是生物科技的首席执行官吗?为什么他们还会来抓我呢?”
江涟俯视着面前的士兵,镜片后目光阴沉躁戾,透出冷森森的杀意。
刹那间,四周温度下降,光线昏暗处似有紫黑怪影恐怖蠕动,所有士兵都晕了一下,齐刷刷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
为什么突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胆怯感?
江涟没有注意到,有的士兵已经握不住冲锋枪了。
他感到暴怒和……耻辱。
为了追求和讨好周姣,他才屈尊掌控了生物科技。
谁知,生物科技不仅不能帮他讨好她,还试图伤害她。
连他都不敢追捕她,他们怎么敢?
一时间,气温下降得更加厉害,地板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令人不安的湿冷触感从士兵的脚上爬过。
明明每个人都听见了爬行类动物蠕行的黏湿声响,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种危险未知的氛围,几乎将每一个士兵逼疯。
有个士兵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猛地抬起冲锋枪,下意识就要向周姣扫射——千钧一发之际,江涟朝他看了一眼,那士兵的手腕立刻向后弯折,形成一个人类完全不可能做出的可怖姿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士兵手上一松,冲锋枪啪嗒落地,痉挛着跌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尖嚎。
生物科技的士兵都见过不少骇人的场景,也听过同伴痛苦的惨叫,却是第一次因同伴的惨叫而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的肌肉和骨骼都经过生化改造,能徒手拽动十几吨的货车,这人碰都没碰到他们,就硬生生掰折了他们的手骨。
这……怎么可能?
这一想法刚从生物科技的士兵们脑中闪过,下一秒钟,只听几声咔嚓脆响,所有士兵的手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反方向猛力一扯,同时扭曲成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形状!
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
他还是人类吗?
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所有士兵都失去了战斗力,或瘫倒在地,或跪倒惨叫,或哆嗦着蹬腿。
江涟眼中冷森森的杀意却没有平息。
他仍然感到耻辱。
不管生物科技是出于什么原因要逮捕周姣,都让他怒不可遏。
不过是他用来讨好周姣的工具,连从属都算不上,居然敢越过他伤害周姣。
——消灭他们。
彻彻底底地消灭他们。
在此之前,江涟从未想过保护什么。
他只知道杀戮与毁灭。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保护欲是一种比毁灭欲更为过激的情绪。
要是他今天没来找周姣,这群渣滓是否已经抓住了她?
他知道她头脑冷静,身手利落,力量和灵活程度远超过大部分人类,但还是害怕她受伤。
而且,一想到,那些渣滓的脏手可能会碰触她,反剪住她的双手,把她押上生物科技的车辆,他就戾气横生,想要消灭触目所及的一切生物。
这时,江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能强占周姣,不能圈养她,更不能伤害她。
但他可以消灭除她以外的人。
当这个星球上,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独占她了吗?
江涟垂下眼睛,金丝眼镜后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狂喜和得意。
他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忍受其他人类注视她、接近她、跟她说话,也不用再担心她被其他人类碰触、伤害和绑架。
这个想法不止可行,简直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江涟一步步走向那些士兵。
随着他高大冷峻的身影迫近,四周就像感染某种诡异的病菌一般,发生了病态而古怪的变化。
黏腻的蠕行声响起,地板、墙上、天花板爬满了难以解释的紫黑怪影,它们令人不安地向外蔓延扩张,吞噬眼前的一切,短短几秒内就侵占了整栋写字楼。
完全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士兵们停止翻滚嚎叫,深入骨髓的恐惧令他们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争先恐后地向外跑去——如果不跑,会死!
这个人,这个东西,这个具有恐怖压迫感的生物,要杀光他们!
他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毫无价值、令人作呕、随时可以彻底清理的垃圾。
——跑!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恐慌气氛迅速弥漫开来,绝望惊惧的尖叫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向外跑,除了胳膊脱臼的生物科技士兵,还有写字楼工作的上班族,后者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跟着人群往外冲。
现场乱成一团。
这时,江涟却停下了追杀的步伐。
——周姣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停步,回头。
周姣微微蹙眉:“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要问你。”
江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想救这些垃圾。
这些可能会碰触她、伤害她、逮捕她的垃圾。
而他只要敢做这些事,就会立刻失去追求她的资格。
不公平。
江涟眼珠纹丝不动地钉在她的脸上,慢慢朝她走去。侵占写字楼的触足也朝她投去窥视的目光,阴冷,黏稠,密集,实质一般压在她的身上。
像是要夺尽她周围氧气一样,令人窒息。
周姣却习惯了这样的视线。
或者说,她很享受被他这么盯着看。
她喜欢他渴求她、离不开她、病态关注她的感觉。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双向的。
他迷恋她。
她迷恋他迷恋她的感觉。
……谁说这不是在变向地迷恋他呢?
谁又能帮她划清其中的界限?
她与江涟的目光相触。
空气中像是有什么在灼烧,炙热却黏稠,仿佛过烫而融化的蜡液一般,密不透风地粘在她的皮肤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江涟过于滚烫的目光。
他走到她的面前,见她想要收回抓住他衣角的手,伸手一捉,蛇类捕猎般扣住她的手腕。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一想到那个问题,周姣眼角就忍不住微抽起来:“你老实告诉我,你送我的那堆东西是怎么来的?”
不是为那些垃圾求情。
江涟神色略微缓和,不再那么森冷可怖:“生物科技那边拿的。”
“怎么拿的?”
“运输车里拿的。”
周姣说:“…………经过告诉我。”
“有一辆生物科技的运输车经过,上面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拿走了。”江涟说,“生物科技是我的公司,我拿他们的东西合法合规,怎么了?”
话音落下,他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爱你,你想要他们什么东西,也可以随便拿。”
周姣一手扶额,手指微微颤抖,似乎被他的告白触动了。
江涟立刻忘了追杀的事情,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移,定在她的唇上。
他刚对她告白了,按照人类社会的惯例,他又可以吻她了。
江涟不由得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液,强忍住吻她的冲动,等她主动过来碰他的唇。
只有她主动吻他,他才可以探入舌尖,重重地嘬-吮她的唇-舌……
他不动声色地算计着,等她凑上来奖励他,却见她浑身发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江涟:“?”
周姣却越笑越大声,直不起腰似的,倒进他的怀里,哈哈大笑。
江涟伸手扣住她的腰,同时朝蠢蠢欲动的触足投去一个森寒的眼神,示意它们后退。
他低头,俯视着她,眼中独占欲深不见底,神情却十分迷惑:“你笑什么?”
好半天,周姣才勉强止住笑。
她面带浓烈的笑意,呼吸仍在一颤一颤,缓慢直起身,戏谑说:“你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抓我吗?”
江涟眼神冷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你抢了他们的东西送我,然后我老板把这事栽赃到我头上了。”周姣说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