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香 作品

第95章 瘟疫

    江晚吟却不肯,扯住了他衣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让我看看。”

    陆缙不停,江晚吟便直接抱住了他。

    双手搭在他蹀躞带上,竟是要直接解开。

    小姑娘认真起来,眉毛微微拧着,颇有几分倔强。

    陆缙被她推在树上,一把按住她的手,直发笑:“先等等。”

    不行。江晚吟却不肯,“就现在。”

    “你确信?”陆缙看了不远处,眉梢微挑。

    陆缙没说话,只握着她的后脑勺往后转了半圈:这儿,可都是人。”

    江晚吟随着他的手一回头,方发觉不远处的山岗下不知何时来了一队训练的士兵眼下,那一群人正目瞪口呆,盯着江晚吟解着陆缙蹀躞带的手。

    这江小娘子真是生猛啊,光天化日的,竟在山坡上就开始解左将军的衣带了!

    江晚吟迅速收了手,面皮染上一层薄红,赶紧捂着脸钻进了陆缙怀里,拉着大氅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你让我开口了吗?”陆缙笑。

    江晚吟咬了下唇,闷闷地抱着他的腰:“不行不行,你快让他们别看了!”

    “刚刚还不管不顾,现在知道羞了?陆缙伸手按着她后颈抚了下。

    江晚吟窘地踩了下他脚尖。

    陆缙低笑一声,揉了揉她发顶,方抬起头,神色不变:“练完了?还愣着做什么。

    将军都开了口,没练完也得练完。

    一群人赶紧低了头,应了句是,然后整齐的列队下去。

    脚步声阵阵,踩的尘土飞扬。

    好半晌,陆缙低头,看着怀里装死的人:“还没抱够?

    江晚吟脸颊快被烫熟了,赶紧推开他,小步逃开。

    一走远,她方想起陆缙的伤。

    但又抹不开脸,只好暂且搁下,扭头回了营地。

    身后,陆缙慢条斯理地整着被解的半开的蹀躞带,低沉地笑一声。

    ***

    回了营帐,江晚吟脸颊直发烫。

    此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毕竟行军在外,吃食自然不比京中。

    陆缙一贯同士兵同吃同住,并未开小灶。

    担心江晚吟嗓子细,吃不惯,他特意吩咐人给江晚吟单独做一份。

    并不算多好,只一点米粥,加一点清淡的时蔬和片好的鱼脍。

    江晚吟却并不接,只把这份饭食端给了正在养伤的士兵,要了一份同陆缙一样的饭食。

    她并不是计较的人,这样的苦陆缙这样自小养尊处优的人都能吃的了,她又有什么不能的?

    陆缙闻言也没强求,只唇角浅笑了一下,笑中又掺着些许无奈:“随她吧。”

    事情传开后,不少人对这位远道而来给他们送春衣的江小娘子又多了几分好感这小娘子不但生的美貌,心地良善,又丝毫没架子,便是陆缙不受那二十鞭,实则也未必会有人多说什么。

    军中吵的时候极其喧闹,安静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亥时过后,除了主帐中还灯火通明,其他的帐子大半都熄了,江晚吟照顾完伤兵,一路路过鼾声震天,恍若雷鸣的帐子时,忍不住发笑。

    笑过后,又生出一点唏嘘。

    今日,她同那些伤兵聊了聊才发觉很多看着人高马大的士兵实则和她年纪相仿,有的甚至还不比她大。

    小小年纪,便被迫背井离乡,奔赴战场,实在是无妄之灾。

    难怪,舅舅愿意倾一半家产为前线捐赠春衣。

    一来,此举能彰显林氏的忠心,二来,舅舅大抵也是存了替哥哥赎罪的心思吧。

    江晚吟出来后,远远的望着黑黢黢的巴山,心里五味杂陈。

    回了主帐后,江晚吟先行休息,陆缙则仍在同人议事。

    到了下半夜,陆缙方回去。

    尽管他动作放的极轻,一躺下,却突然被环着腰抱住。

    “吵醒你了?”他低声,抚着江晚吟的鬓发。

    “不是。”江晚吟摇头,一双眼睛亮如星子,“我没睡。”

    “又胡闹。”陆缙拍了下江晚吟后-臀,这么晚还不睡,不累?”

    “你不在,我睡不着。”江晚吟抱住他的腰。

    陆缙顿了一下。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但无论多晚,总有一个人等着他回来,这滋味还是极不一样的。

    陆缙揉揉她的发:“只此一回,以后不许等了。”

    江晚吟没说话,只探着手扒开他衣带。

    陆缙尚未反应过来,一双微凉的手便顺着他的腰钻了上去。

    这才明白的她的心思,敢情还是没放下那鞭子的事。

    陆缙一把按住:“这么急,傍晚不是还嫌难受?”

    江晚吟早已熟悉他的手段,这必是在转移话题,她闷声不答,只掰开他的手,仍是要往后腰探。

    “别闹。”

    陆缙被缠的没办法,长腿夹住她乱动的腿,低低警告一声。

    “我看看。”江晚吟却不管不顾,双手都伸进去,闷头去摸他后背的伤。

    江晚吟固执起来十分要命。

    陆缙又不能真的对她下手。

    纠-缠时,一个失神,江晚吟双手摸到了他脊骨的凸起,陆缙闷哼一声,这下,什么都不必说了。

    这一下刚好碰到了伤处,按住时其实颇疼。

    但陆缙没空管,只料定依照江晚吟的脾气,她一旦知道,必会比他还难受。

    果然,陆缙眼一睁,便看见江晚吟眼中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眼睫一翘,连睫毛稍都湿了。

    “你你果然替我受了!”

    陆缙摁摁眼眶,最头疼的事还是来了。

    不疼。他低声。

    “二十下啊,那鞭子那么粗,你必在骗我。”

    江晚吟试着摸了几下,所过之处,明显能感觉出肿了。

    她很快爬起来,点了灯,紧接着,将陆缙外衣一扒,只见他劲瘦的后背上横七竖八,几十道鞭痕交错在一起:“怎么能不疼?”

    江晚吟都不敢伸手去碰,半跪在他身后,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陆缙怕江晚吟发现,只让大夫上了少许的药,但江晚吟鼻子太灵,还是闻出来了。

    对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受点伤算什么,棘手的是哄人。

    她一哭,简直比鞭子打在他身上还难办。

    真不疼。陆缙失笑,“这算什么,还不如你挠的重。

    江晚吟定睛一看,又从那伤痕交错处看到了几缕长长的血痕,貌似是她昨晚抓出来的。

    她耳根瞬间又发红,含着泪瞪他一眼:“你总是避重就轻!”

    “那怎么办?谁让我舍不得你。”

    陆缙阖着眼,揽着她的颈缓缓靠在他肩上。

    江晚吟本是来送东西的,即便有过,只要次日离开,意思意思罚一下也便罢了。

    是他起了私心,想留她几日。

    要留下,那便要服众。

    这二十鞭,他必须受,既为军纪,也为他的私心。

    江晚吟眼泪顿时掉的更厉害。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好端端的天之骄子一次次为她让步,为她受罚,他原本根本不必承受这些的。

    她垂头:“我该走的。”

    现在?陆缙笑,“你走了我岂不是白受了?

    江晚吟眼泪一顿,心想也是。

    来都来了,鞭子也受了。

    他真是,让她连走都不开不了口。

    “真傻。”陆缙揉揉她的发,“眼泪省着点用,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江晚吟立即扭头,远远跳开:“你还伤着。”

    伤的是背。陆缙示意。

    “那也不行。”江晚吟不肯。

    “不行?”陆缙下颌抵着她的额,似笑非笑,“你试过了?”

    在扭曲是非上,江晚吟完全不是他对手,伸手推开:“你说什么呀?”

    陆缙顿时又皱眉。

    “弄疼你了?”江晚吟赶紧住手,呼吸也屏住。

    陆缙低沉地嗯一声,握着她的腰猛然往他身前一带:“帮我治治?”

    江晚吟瞬间被扭成跪姿,双手抵在他肩上。

    她、她还能治病么?

    江晚吟狐疑地看他一眼。

    真的疼,疼的睡不着。陆缙面不改色。

    一句话直接拿捏住江晚吟软肋。

    她心立马软的一塌糊涂,伸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下他背上的伤处:你还伤着,快别乱动了。”

    “知道。”陆缙声音磁沉,握着她的腰紧紧压在他腹上,“你来。”

    江晚吟不肯,怕伤到他,又不敢推他。

    陆缙只笑,一步一步地攻破她防线:“来,先吻我。”

    这对江晚吟来说不算太难,她仰头,用唇碰了下陆缙唇角,又赶快挪开:“好了。”

    “这叫亲?”陆缙反问。

    “不算么?”江晚吟迟疑。

    “这算什么亲。”

    陆缙失笑,握住她的脖子一抬,薄唇直接欺进,吻的她仰起了脖子,双臂向后撑在榻上。

    自上而下,吻的极深。

    江晚吟霎时头脑空白。

    紧接着,陆缙又拍拍她后腰,示意她抬起。

    江晚吟不肯,他顺着颈往下一滑,咬她一口,趁着她失神,握住她的腰往下。

    瞬间吻到了底。

    她立马抱住他后颈。

    顿时又后悔不迭,陆缙这样,哪里像受伤了啊。

    山地风大,营帐也不是密不透风,呼啸的山风从孔隙里吹进来,烛火乱晃,好一会儿,风渐渐静了,影子却迟一步,仍然乱晃。

    三更左右,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守夜的康诚躬身,掀开了一丝帘缝:公子,钱副将求见。”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低沉的一声:“等会儿。”

    原本清润的声音,此刻却含混不清。

    “是。康诚往后退一步。

    钱副将却等不及,不过片刻,又催促一声:“当真是要紧事,你再催催。”

    康诚无奈,又唤了一声:“公子。”

    里面没再说话,片刻,陆缙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紧接着粗粝的手捏着江晚吟滑落的带子往颈上灵巧地一系,拍拍江晚吟的腰,将她抱离。

    “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江晚吟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低低嗯一声。

    陆缙到底没忍住,又捏着她下颌浅吻了几下,用衣摆暂且堵住,方起身披衣下了榻。

    一掀帘子,他面沉如水,摁了摁眼眶,声音也沉的发沙:“何事?”

    钱副将看到陆缙身姿笔挺,只虚拢着一件中衣,脖子上似乎还有红-痕,赶紧低了头,心知打搅了他好事。

    但眼下这事更为要紧。

    他冷汗涔涔,低声道:“大人,您前几日让我留心那些得了风寒的人,我今日发觉,那些人得的好似不是风寒,而是瘟疫”

    “瘟疫?”

    陆缙眼帘一掀,目光锐利。

    里面,江晚吟脸上的绯色也褪的一干二净,掀了帘子往外悄悄看了一眼。

    她记得,哥哥和她说过,他娘似乎就是积劳成疾,最终死于疫病。